静默片刻,他方才微微启唇:“如此,便过去罢。”
“是。”
修长如玉的手指搭上少女的雪白皓腕,肌肤冰凉,只能依稀感受到指尖下微弱的脉搏跳动。白衣男子微微蹙眉,看了对面的少女一眼,收回探脉的右手,说道:“姑娘的情况我也了解了,姑娘既是无望前辈引见的人,我必当好好诊治。”
白衣男子缓缓起身,拢好袖袍,朝一旁的青衣侍女吩咐道:“你好生安顿宫姑娘,一个时辰后,让紫株过来拿方子取药。”
“是,少主。”青衣侍女颔首。
白衣男子如风过无痕般,两袖清风,负手离去。
绥晩看着白衣男子从入门到离开不过两盏茶功夫,淡淡挑眉:“你家少主一直都是如此神秘?”
青衣侍女道:“少主从不以真面目见谷外之人。”
绥晩了悟,浅浅笑开。
白衣男子脸上戴着一块白玉面具,白玉面具将他的脸遮得密实,只露出一双深邃幽暗的墨眸,眸光清澈寒凉,她反复打量了好几番,也只看到了他眸中波澜不惊的平静和眼角堆砌的冰寒。
生性好生凉薄之人!
绥晩支手托腮看着她问道:“忘了问,怎么称呼姑娘你?”
青衣侍女笑着应道:“姑娘叫我崖香便好。”
“崖香……紫株……”少女打了个响指,似乎明白些什么,她笑,“原来你们谷中都是以这种方式取名,你们少主如何称呼?”
崖香笑得不卑不亢,“少主名汇,我等婢子不敢提及,姑娘若是想要知晓,只能自己去问。”
“如此,也可。”
绥晩跳下木椅,道:“那就劳烦崖香姑娘了。”
“姑娘说笑了,这是我的荣幸,姑娘请!”
江湖传言,隐谷地处十分神秘,具体位置外人不得而知。若是有人求医问药,需在玥曌边界的郯城城外连续挂以三天告示。若榜单被揭,则是隐谷同意医治,自会有人带人入谷。只是入谷之人,后来竟没有一人记得进谷的路线。
曾经也有人试着找寻隐谷的具体位置,最终不得而返。入谷之前,需得经过一大片瘴木林,林木之间浓雾弥漫,毒虫蛇蚁繁多,举步维艰。
听说有人走出过这片瘴木林,找到过隐谷的入口,意欲强闯谷中,被人发现,尸骨无存。
当然,这都是传言。具体情形,江湖之人也不得而知,只是众说纷纭。
绥晩随着崖香走了一遭,谷内景致错综复杂,植被走向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更换一次,她也是跟着人走才没有掉入四周遍布的机关陷阱。
她暗想,若是有人真的强行闯入谷中,也是有来无回。
是夜,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流泻于青翠的竹林之下,庭院中央站立的白衣男子肩头洒落一片清晖。
“可是将药喝下了?”听到脚步,他未曾回头,依然抬首看着夜空。
崖香摇了摇头:“姑娘喝不进去,全吐出来了。”
他看着云层半掩的月色,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再去熬一碗药,拿点蜜饯过来,我去看看。”
他转身,提步朝屋内而去。
因着今日圆月之夜,他担心人今晚寒症发作出了意外,特意将人安排在玉竹轩的偏房内,以便自己照看。
此时,屋内一片凌乱。
床边一摊污迹,绥晩半靠在床边,抚着胸口,略显无力地垂头看着地面。因为幼时含药而生,她一向不喜喝药,如今这药方更是苦不堪言,她实在难以下咽。
谷内众人皆知,少主喜净,在白衣男子进来时地面早已整洁如新,纤尘不染,丝毫看不出之前的狼藉。
少女伏在床边微微喘气。
兰雪辞皱眉:“姑娘若是不配合,兰某即使再好的医术也无能为力。”
“太苦。”
“良药苦口。”他仿佛没看到她脸上苍白颓然的神色,淡淡而言,“寒毒已在姑娘体内潜伏多年,这十多年来,姑娘应该也没少遭受寒毒发作的痛苦。若是药下得太浅,恐怕压制不住毒性,姑娘师从无望前辈,这些浅显道理相信姑娘也能明白。”
少女低着头,半晌都没反应。
兰雪辞立于门口,淡淡望去,少女半趴在床边,身子微微颤抖。他如清风般疾过,幻影无痕,人已到了床前。他掰过她的身子,少女全身颤抖,紧咬牙关,眉间已然覆了一层霜雪,脸上的肌肤亦有覆冰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