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好奇,这样一个似乎样样到已达极致甚至什么都不缺之人会不会也有所念。
自走到河边,兰雪辞便揭下了脸上的面具。此时,河岸处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有三两结对男女也和他们一样在放着河灯许愿。
他一手提着那盏烟水莲灯,一手拿着那张白玉面具,两手负于背后微微交叠。夜间的清风微微吹动着他的衣摆,白衣男子面容皆是清冷之色,他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目光淡然而又悠长。
绥晩还在看着他,良久,只听得他冷清的声音微启:“有。”
绥晩闻言满脸讶然,“兰师兄也会有所求?”
毕竟,他看起来太过无欲无求,对世间之物都浑然不太在意,骨子里的淡漠凉薄也是由内而发,这看起来并不作假。
他道:“万物皆凡尘,凡人皆会有所求,我亦如此,当不得外。”
“兰师兄想求什么?救治天下众人?武功跃居天下第一?一统江湖?”
说完,她自己都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些,似乎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从他那救人的四条规矩来看,就知他对用医来治天下疾病不感兴趣。她虽不知他的武功功底,但想必能出其右的人这世间也是少之甚少罢。至于一统江湖,他若是真有那等闲心,也不会常年身居隐谷如此低调了。
他倏地转过身来,目光一片清冷平和,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心之所求,惟不过求她一世安好而已。这既是最易之事,却成了世间最难。这些年来,他走遍天下河山,余下的那几味药却是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了。
他看着她的眸光深处蕴藏着几许难言的复杂,她只看到了他眼中的那片幽暗,却不曾看懂他眼中的晦涩之意,且只当他有着不可言说的难言之隐。
他突然叹了口气,“走罢。”
她上前两步,从他手里拿过灯笼道:“我自己拿着便好。”
兰雪辞微微点头。
绥晩却是疑惑地看向他已然空了的右手,她一手勾着灯笼,一手拉起他的右手细细翻看。
奇怪!即便是她自己身患寒症,手心也只是微凉,他的手掌怎么比自己手上的温度还要低。明明之前他的手都没这么凉的,怎么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冷得像个冰块似的。
她不解地问他:“兰师兄,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兰雪辞微蹙着眉想抽回手去,甫一动作便被她紧紧握住。绥晩是真的感到好奇,世间难道真有体温异于常人之人?这么低的温度,一般不都只有死人了么?
绥晩还想伸手探一探他额间的温度是不是也是这般冰凉,可手上拎着的灯笼委实限制了她的动作,看了看便只得作罢。
“没有。”他道。
“嗯?”
绥晩还在回味他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的含义,便感觉手心处渐起一丝暖意。她疑惑地低头捏了捏,果然手心下的手掌已是一片温热。
“你这是用内力取热的。”她辩驳道,显然对于探他脸上温度一事还是念念不忘。
兰雪辞端详她片刻,倏地微微弯腰低下了头,他一个巧劲便反手握上了她的手掌,捏着她的手微微碰了碰他的额间,淡淡地说道:“如今可是信了?”
手心下的温度微微泛着凉意,但也可隐隐感觉到皮肤深处渐起的暖意,这股凉意应该只是沾染了夜间的凉风,的确与常人无异。
“好吧。”她点头。
手下的触感细腻极好,她的心思不由微微一动,她挣脱开他的手,手指才触及到他的脸颊,就冷不丁被人扯了下来。
兰雪辞面色不悦地看着她,“宫绥晩。”
“是它自己主动的。”她立即红着脸辩解。
兰雪辞看她一眼,冷着脸转身便欲离开。
“兰师兄……”
她立即伸手去勾他的手指,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手,“兰师兄,我知晓你最好了,你不会与我计较的是不是。我保证,我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