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忆起,这是他们上初中的第一天。
他与贺霖是同一届,初中又考入了同一所,于是双方父母一敲定,接送上下学就轮番着来。
开学这天正好由江予父亲接送,结果贺霖早晨睡过了头,差点让两人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一早的晨光似乎都散发着独特的气味,江予倏然觉得自己好似闻到了包裹着暖阳的桂花香。
——但方才明明没有闻到过任何味道。
他一个怔愣,眼前的两名小少年各自从两边上了车。东方那耀着光的圆越来越刺眼,他几乎要流出泪来,双眼本能地阖上,左手不自禁抬起做着遮挡,手背抵在眉骨,手心却突然感受到一道转瞬即逝的尖锐触感,连带着轻微的“啪嗒”一声。
他试探性地半掀了眼帘,强光已然散去,入眼是被胡乱揉成一团的纸团,下面垫着的纸上,抬头分明写着“一中高二年级第二学期第三次月考语文卷”的几个黑体大字。
他再次愣了神,放下手环顾四周,发现他正身处一间教室内。
——他高中时的教室。
“喂!”
怎么回事?
他不是刚被车撞了,然后正津津有味——姑且算是津津有味吧——正回顾着他这一生的记忆吗?
按着时间线,倒的确是该进行到高中没错,可。。。。。。
可他为什么突然就自己坐在了高中时的座位上?
“江予!”
前排的赖旭再次压着声音喊了江予一声,他终于回过了神,抬了眼,却见赖旭朝那纸团努了努嘴。
“赖旭!说什么话呢这么急,上课呢好好听!”
是熟悉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声音。
赖旭连道两声“好的好的”,向前转回了头。
江予没有立即去拆那个纸团。
他合上嘴,仅用鼻腔深呼吸了两下,教室里似乎散着附近某个同学的杯子里传出的巧克力奶味。他又盯着面前的笔盒,拿出一支水笔,将笔尖抵在左手食指尖上,用了点力道摁下了笔尾。
笔芯伸出,在指尖留了个黑色小点。
还挺疼。
所以为什么,他明明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观赏着名为“江予的一生”的这出戏,如今却突然成了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