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珩想解释自己的来历,但以往向来逻辑清晰、语句通顺条理的他,也没有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反而令事情更加扑朔迷离起来。珩珩磕磕巴巴地说完了之后,满怀期待地去看男人,结果男人望着他的眼神更冷。“你是想问,这个小孩有没有整容痕迹?”整容医生像看2b一样看着眼前的成年男人。看着挺帅一男的,怎么脑子好像有点问题。医生咳嗽了一下,推推眼镜,善意提醒:“精神病院出门右拐五百米。”我们这里是整形医院,不收傻子。“您的意思是,他并没有整过容。”男人却并不生气,准确抓住医生话中的重点。医生很无奈:“这一点就算不是医生也看得出来吧,哪家医院给未成年做整形?而且你自己上手摸摸就知道了……”说着,医生带上手套,手从小男孩的额头,眉骨,鼻梁,一直捋到下颌。小男孩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模样非常精致,眼睛大大的,乌黑朦胧;皮肤白嫩水灵,细看其软嘟嘟的脸颊,还能在阳光照耀下看到上面像水蜜桃表皮一样软软的细小绒毛。额上一点小小的朱砂痣,更是点睛之笔。做完这一切后,又点了点头,忍不住摸了摸小男孩毛绒绒的脑袋。“长这么漂亮的小孩子的确很少见。”但你说他是整容过就过分了啊。是个成年人都问不出这么脑残的问题。“会不会是侏儒装小孩?”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往小男孩脸上看一眼,仿佛小男孩脸上有什么令他非常忌惮的东西。医生看着他,缓缓摘下了眼镜:“那不可能。你家孩子没别的问题,就是有点瘦,最近是不是生病了?得好好补补。”“……”如果某天你在家看到一个长相与你四岁时一模一样的小孩,会怎么办?在看到那个踩在椅子上,冲着冰箱顶层伸出小手的孩子时,霍言珩以为那是他的梦。但小男孩落在臂弯里的重量是那么真实,梦境不可能这么真。就算像,但绝不可能会这么像。回到家后,霍言珩从照片册中翻出了一张老照片,那是他的‘家庭’唯一一张合照。四个人都在。奶奶,父亲,他。还有那个女人。霍言珩的目光淡淡落在最右侧,在父亲身侧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年轻女人,只不过脸部被抠掉了。这是霍言珩自己四岁时的照片。脑海中出现那小男孩的长相,霍言珩眉头紧锁,望着照片上幼时的自己。——岂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但‘像’,不可能这么像。霍言珩下意识抚上光滑的额心。尤其是那颗朱砂痣,无可复制。但他清晰地记得,那时的霍言珩整日被生母身上传来的阴郁和恶意所包裹着,天天在这种生活中苟延残喘,怎么可能有如这个小男孩一般纯净的双眼。因为常年被母亲虐待,他甚至不喜欢说话,偶尔父亲回来,见他不说话也不说什么,只摸摸他的头,让他好好学习。而在父亲走后,迎接他的将是来自母亲的暴打。“你父亲跟你说话,为什么不回答!为什么不回答!”每当这个时候,母亲那张众人称艳的美丽脸孔,会扭曲得像艳丽的毒蛇,整座别墅上空飘荡着来自她的怒吼。梦境(7)小男孩讲述了一个多小时,霍言珩听了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小时时间内,桌上的面包和食物被吃光了,小男孩最后一句话落地,下意识伸出小手去够桌上的水,拿起来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看着小孩干燥的唇瓣,霍言珩沉默几秒,站起身走开了。没几步又转回来,淡淡问:“你喝什么。”“我……”小男孩精致的小脸上出现纠结的神色,但这纠结只持续两秒钟时间。“我喝水就行了,谢谢叔叔。”霍言珩垂眸,注视着眼前小孩的一举一动,“冰箱里有饮料。”小男孩抿起唇,冲他摇了摇头,表情非常坚定。“妈妈不让我多喝饮料。饮料不健康。”“……”这是他小时候?简直匪夷所思。他什么时候这么听冷清清的话。冷清清又什么时候叮嘱过他不准喝饮料?霍言珩面无表情地打开冰箱的门,从里面取出一瓶矿泉水,水递到小男孩手上的时候,已经是拧开的状态。小男孩说谢谢叔叔,就在他抬起小脸的瞬间,霍言珩终于肯仔仔细细端详眼前这张脸。霍言珩不知道此刻这个叫他叔叔的‘自己’,有没有认出他的身份。指腹下意识抚上额心,目光垂下落在小孩额头上的同样位置,那一颗朱砂痣鲜艳而醒目。如果他没有点掉这颗痣,或许会被认出来吧。“叔叔,”霍言珩听到软糯童音,下意识低头,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上。小男孩问他:“你现在相信我了吗?”如果相信他的话,那么可以送他回家了吗?霍言珩有瞬间恍惚。眼前的场景简直是匪夷所思。但通过方才小孩的讲述,却又不得不让人相信,‘珩珩’所说一切都是真。只是有两点,这两点让霍言珩察觉到,‘珩珩’所在的原世界,的确不是他小时候的世界。一是珩珩对于冷清清的描述。二则是他对叶斐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