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子没做完,图儿去了,姐姐当场昏了过去,从此一病不起。
她不得不挣扎着起来,打点一切。
她累得昏头昏脑地回到房中,他没来,红蔷也不见踪影,紫薇眼神闪烁。
姐姐病得厉害,上上下下都不好过。只有红蔷穿红戴绿,涂脂抹粉,口哼小曲。姐姐的丫头金桂看不过眼,同她吵了起来。
她听见,一阵气恼,过去扇了红蔷一巴掌:&ldo;不看看什么时候,打扮得妖精似的,想勾谁的魂呢?&rdo;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红蔷直挺挺地跪下,直挺挺地看着她,眼中充满算计成功的得意:&ldo;奴婢腹中有了大爷的骨肉。姨奶奶伤了奴婢不要紧,伤了大爷的子嗣可怎么是好?&rdo;
又惊又怒又痛,胸口象要炸开,心象要撕裂,用自己听了都害怕的尖声下令:&ldo;拉她下去!满府里小厮婆子的衣裳都交给她,洗不完,洗不干净,不许吃饭睡觉!叫大爷来见我。&rdo;
他来了,带着她不曾见识的冷然,好似犯错的是她:&ldo;红蔷不安分,冲撞了你,是她的不是。可她腹中的,毕竟是我的骨血。我这么大年纪,落得一个子女也无。你也该替我想想。&rdo;
这是谁?还是那个爱护她疼她宠她的人么?她不认得这个人!是他变了?为了一个丫头变了?还是她从来没认得他?她害怕,她觉得冷,她浑身发抖。
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带着责备。
她尖锐地冷笑:&ldo;大爷怎么忘了?那是我的丫头。是生是死要给谁,都由我。大爷想要她,大大方方说出来,我未必没有那样的度量。不告而取,这般偷偷摸摸,别有意趣么?重阳和红蔷的事,满府里都知道,大爷和姐姐一向也是默许的。做皇帝的还知道不可夺臣下之妻,大爷这个做主子的,抢了奴才的老婆,很荣耀么?还是说,一个丫头,你奴才的女人,比你明媒正娶的两个妻子更般配大爷你?&rdo;
&ldo;你,你‐‐&rdo;他大怒,跳起来指着她,半天哆哆嗦嗦挤出半句话:&ldo;亏得我‐‐&rdo;
泪水哗哗流下,眼前一片朦胧,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自己片片碎裂的心:&ldo;亏得我一心一意信你。到头来‐‐&rdo;
他不说话了。
她擦干眼泪,冷冷道:&ldo;想留下她肚子里那块肉?不是不行。就看大爷,还有红蔷,怎么做了。姐姐若是不好,常府也就倒了。我一个人,大不了同你们鱼死网破。&rdo;
&ldo;你‐‐&rdo;意外于她的强烈反应,震慑于她的冷森决然,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长叹口气,走了。
她赶进屋里,震惊地看到被头上猩红的血迹,姐姐脸色灰败,口不能言,眼睛恨恨地瞪着床前跪着的红蔷。
金桂和青藁连忙把红蔷架出去。她赶上前,为姐姐拍背抚胸:&ldo;姐姐息怒!不值得为这种人这种事生气。&rdo;
姐姐好容易缓过气来:&ldo;去叫王媒婆来,把那丫头领走,卖到窑子里去。&rdo;
她沉默片刻,劝道:&ldo;大爷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先让她生下来,再做处置吧。&rdo;
姐姐一怔,看着她流泪:&ldo;当日,我原要把红蔷给他。他不要,说娶得我已是福份。若不然,我也不会劝你嫁他。他答应了爹爹,决不让你受一丝委屈。这才几年‐‐妹妹,是我害了你!我对不住你!&rdo;
&ldo;若不是姨夫和姐姐援手收留,玉婕早已尸骨无存。何来害我之说?&rdo;
姐姐拉着她,泪如雨下:&ldo;妹妹‐‐&rdo;
弥留之际,姐姐拉着她:&ldo;妹妹,我欠你良多,如今还要把四弟托付给你。除了你,姐姐没人可托。&rdo;
她说:&ldo;我明白,姐姐放心。&rdo;
段府二门外,一个妖娆的女子率众迎了上来:&ldo;月桂恭迎大爷回府。这位就是玉婕妹妹么?我比你长了两岁,涎着脸自称一声姐姐了。&rdo;
她愕然,向他看去。他接着她的目光,静静转向一旁。
她攥紧拳头,冷冷一笑:&ldo;玉婕今生只有一个姐姐,八天前下葬。阴曹地府走过一圈,难道就变了模样,转了性情?&rdo;
他顿了顿,皱皱眉,淡淡开口:&ldo;无亲无故的,什么姐姐妹妹?乱七八糟的习惯,不许带到这府里。&rdo;
入夜,他来她房中。她木然呆坐。他只好静坐相对。
前院突然骚乱。红蔷挣开金桂和青藁,闯过来要见他和她。
他没有见红蔷,却问她准备如何处置。
她说:&ldo;既然大爷稀罕她肚子里那块肉,就让她生下来。至于她,姐姐早发过话,卖到窑子里去。&rdo;
他沉默很久,轻声说:&ldo;夜深了,歇了吧。&rdo;
那夜他温柔如昔,却暖不了她。她在他怀中僵直发冷,从头至尾打着颤。他从此甚少来她房中。
金桂青藁恨极了红蔷。她们都是定了亲的,只等料理完红蔷的事,就嫁人,也不怕触怒大爷。每日好吃好喝地供应着,嘲笑辱骂也是一天三顿,加四五顿点心。红蔷苦熬到生产,也没能见到他。得知生的女儿,他失望地叹口气,看了眼孩子就走了。
红蔷一声声地唤着&ldo;大爷&rdo;咽了气。她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心寒,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放松了些,还是纠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