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对她这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嗤之以鼻,便自走了。
苏霁见他离去的身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轻松神色再也伪装不起来,她悄悄地摸索到自己的袖中,细细摸索着那块已经被揉皱了的白绸,暗红色的血迹疏狂地摆成几个字,一看便知,书写人当时匆忙而又慌张。
苏霁看向朱漆红墙,修得比旁边的古树还要高,上面雕梁画柱,是为了彰显天子威仪,更是为了防止有人越墙逃走罢。
更何况,就算逃了出去,外面还有层层把守的禁卫。
苏霁的神情纠结极了,十尺高墙,她到底怎么才能逃出去呢?
第17章
上岗的第一天,苏霁一身暗绿织绫,身上披了个斗篷,大步流星地走入司药局。
“苏司药。”偶尔路过几个一身云青色的女史,她们微微福身,行过礼后,便又各自走了。
“嗯……”从来都是苏霁给别人行礼,这回别人给她行礼,她倒还有点不好意思。
“是苏司药吗?”苏霁正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却看司药局内,一位年逾不惑的丰腴女子正立在一筐又一筐药材前,冲她吟吟笑道。
“啊没错,是我。”苏霁点点头,笑问,“您就是萧司药罢?”
入职前,苏霁可是作了一番考察的。根据梁内侍所言,这萧司药出自兰陵萧氏,可惜婚后不久便没了丈夫。
在大成这个虚拟世界里,虽说是推行女德,提倡女子为夫守节,可是实际上青春丧夫的女子绝大多数都会再嫁,那些获得贞节牌坊的大多是四十岁往上的中年妇女。
可这萧氏不同,她自愿为夫守节,不肯再嫁。成帝因此嘉奖她,命她入宫为女官,她在宫中积年,终于熬成了司药。
“正是。”萧司药和善一笑。
苏霁立即恭敬地行平礼,道:“萧司药万安。”
这是梁内侍特意嘱咐的,无论年龄、资历,苏霁都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说是同她平级,实际上只不过是她的副手罢了。
萧司药回了礼,便道:“苏司药勇救太后,宫里可是都传遍了,说这苏司药医术高明,甚至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妾还道是个怎样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她极熟韧地奉承,可知是宫里的老油条了,苏霁搜索大脑,挤出几句:“萧司药贞洁之志,我也是十分佩服呐。”
待苏霁再要想一句奉承的话,可是实在想不出来了,只得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哟,这柴胡成色不错。”
旁边的小宫女悄声提示道:“苏司药,萧司药不认得这些药材的。”
苏霁脸上差点没有绷住——萧司药来这宫廷内做司药已经快十年了,居然连柴胡都不认得?
“妹妹刚入宫,还不清楚这宫内的形势。”萧司药仍旧笑意吟吟地,“在这宫内,会不会辨别药材是最不打紧的。”
苏霁虽疑惑,却也无暇细想,只去库房那里点了点货,又去认识了两位典药,两位掌药与四位女史。
“这是崔女史,出自清河崔氏,父亲正是现任的户部侍郎。”
“那位是成女史,是福安郡王的掌上明珠。”
“还有那位,更是了不得。”那介绍的婆子悄悄道,“她是楼之忠的女儿。”
“楼之忠是谁?”苏霁问。
“楼之忠是尚书省的尚书仆射,当了十几年的宰相。”婆子悄声道。
过了好几天,苏霁才意识到,二十四司的女史皆出身显贵之家,不是功勋世家后代,便是当朝权臣之后,入宫做女史不过是为了给她们的履历上再镀一层金罢了。
这和苏霁预想的大不相同——本以为是谋个职位,看看病,采买药材,过自己的日子。结果她来这里,成了给这群贵女们拍马屁的。
“哎,我这副样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宫?”苏霁卸下这一身行头,对镜独自发愁,“凤鸣还等我救他。”
苏霁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计上心来——既然太子不介意自己杀手身份,还招她为幕僚,那么凤鸣这件事情,如果请求太子出手……
苏霁在心里盘算,觉着这个想法危险系数极高,但是眼下,仿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披上斗篷,苏霁利落地起身,准备往东宫那里探探口风,能成算她走运,不能成便算给太子殿下拜个年,巴结巴结大佬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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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外面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屋里头,太子端坐上首,左手持着一道折子,右手握着狼毫小笔,那笔滞在空中许久,却未曾下笔,只因太子在听堂下魏九的密报。
“魏九跟踪数旬,昼夜不离,可是那苏霁行迹未见有异,一如常人。”魏九眉头紧皱,“实在难以知晓苏霁这次行动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