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初一阵无力,手“啪嗒”就从蔺承安的掌心滑落了。
她原以为,这么多年她在他面前有意无意的问候,在他心中,她多多少少是有一些不一样的。不会至于此刻连句宽慰的话也没有。
可他与宋凝芝的婚事毕竟牵扯到皇上的旨意,牵扯到皇族与崔氏一组的联姻,不是小事,他定是有苦衷才会不得已如此。
想到此处,宋宴初还是勉强提起了精神,又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皇……我母后,曾经许诺过我,她、她她在我年少时亏欠于我……所以、所以日后可以抵一个要求相换,无论是什么……她她都会答应的!所以,只要崔照哥哥你答应,我便磕头向她讨了这个去,决……决不会叫崔府为、为难半分的!”
崔照缄默不语,良久,鼻间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宋宴初仍旧保持着仰面望着他,久而久之眼眶也酸胀得很,风一吹,眼泪都快溢出来。
正在这时,宋宴初的掌心被身后那人给扣住了,一把又将她整个人给拉了过去。
她一头便撞进了蔺承安的怀里,连着还没来得及掉下来的泪,都立即渗进了他胸口的那朵锦花中。
蔺承安身子骨一向瞧着清瘦,可直到这会儿,宋宴初才发觉他比自己高出了足足一个脑袋,手中的劲也很大,她在他怀中根本就动弹不得。
他的一只手紧紧环着宋宴初的肩,另一只手掌却轻抚了抚她的脑袋,笑意中竟生出一番宠溺。
宋宴初此时不敢回头,生怕花了脸的丑模样会被崔照看了个一干二净,犹豫了会儿,也只得先将脸埋藏在了蔺承安的怀里,手上不自然地揪着他的衣领子。
蔺承安见她安分了些,才勾起一抹邪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原以为崔侍郎会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可要本王现今看来,是我高估了,崔侍郎你恐怕还真是误会了什么。”
崔照面色一僵,“微臣愚昧,误会了什么,还请承安王指明——”
蔺承安修长的五指将宋宴初的身子扣得更紧了几分,“崔侍郎也应当知道,宴初公主平日里不大爱开口说话,可一说话就总是词不达意,胡说一通,这也怪不得她。不过依你看,这小结巴的心里,可还敢容得下除本王之外其他不相干的人么?”
第4章
宋宴初寻思着他这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的下巴侧着抵靠在他的胸膛,忙抬起头,蔺承安脉脉笑意正好顺着目光落了下来。
一时间她的脑袋竟有些发蒙,不知该骂他些什么好。
崔照的脸莫名沉了几分,非礼勿视,别过了视线,道:“承安王、公主,时辰不早了,若是没别的吩咐,微臣……就先退下了。”
蔺承安漫不经心摆了摆手。
崔照一僵,面上虽未改往日的沉稳,脚下夹着冷风略显得有些仓皇不耐。
听见车轱辘的声音愈来愈远,宋宴初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崔府的马车已经走远。
她猛地从蔺承安的怀里脱开,急忙看向那宫门外几乎已看不清踪影的马车,身子本能地往前追了几步。
“喂,你——”
蔺承安慵懒地在背后阻拦了她一声。
她咬咬牙,心头又是一阵寒,到底还是渐渐停住了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冰凉的地上。
蔺承安悠悠地走了过来,没伸手去拉她,只是笑了一声,“他根本就没那心思。你堂堂一个公主,又何必放低身段去自讨苦吃。”
宋宴初回头,卯足劲了便恶狠狠地瞪着他,圆圆的眼睛瞪得跟个灯笼似得。
蔺承安见她这幅模样,却弯腰凑近了笑着看她,大抵是觉得她逞凶不足,反倒是有几分可爱,于是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宋宴初气得更甚,站直了身子一把推开他,就哭着往内宫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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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宋宴初急着要向崔照表述心意,没有留心别的事;蔺承安又本就是那种什么都不在意的性子——
可从御花园东隅到西宫门的宫人们都真真切切看见了:宴初公主与承安王手拉着手跑了一路!
于是才一日不到的功夫,此事就传遍了宫墙内,添油加醋的事亦不少。很快,连在皇后娘娘的宫里都有人在绘声绘色地描述那时的所见。
“……老奴那瞧得可是清清楚楚,是宴初公主先拉的承安王,千真万确,十根手指还是交叠在一起的!瞧两人脸上都乐呵着呢,跟尝了一整罐蜜饯似得!”
“奴婢也撞见了,可惜皇后娘娘可是没有亲眼见着,宴初公主那会儿神采飞扬,就跟换了个人似得,哪还像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人儿呀——”
“……”
“可不是,听说咱们宴初公主与承安王缘来已久,都说不打不相识,没准两个月前两人闹的那次就好上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