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注意到在那角落,有一人形独自缓缓站起,面目灰败、失魂落魄。
那人是路修远。他的手中,还紧捏着方才从那房里拾得的一柄剑。
先前那人颤着声音的应允尤在耳,泣血似的一字字答应他,愿为他剖出身上仙骨,尽为他所用。
可怎么、怎么忽然间便全变了呢?
路修远说不清。他茫茫然向山下走,头晕目眩,倒似是被云遮雾绕,白茫茫一片。
他素昔无别的执念。他要变强,要高居世人之上,要踩踏过众人头颅,所为的不是别的,只是希冀能寻到那魂牵梦萦的白衣身影、能站至那人身畔罢了。
为着这执念,他将苏浮白千年来的心意视为无物,甚至错认了旁人,一心牵绊于云归真人身上。
他后悔了。可是为何,他还是来晚了呢?
路修远茫茫然向下走。他是如此神思不属,乃至于脚下一空。
他竟生生从这峰顶坠了下去。
片刻后,才有惊呼声从峰下响起。
“来人!路师兄坠崖了!”
*
耳边陡然清静。
谢玄手一松,苏浮白便被放开了,重新稳稳当当站在地上,小小声喊了一句祖师爷。
这三个字被他这么一叫,多少显得有些心虚……
谢玄只是一寸寸看过这院落。
此处是门派另为苏浮白所建,自然与他记忆中的截然不同,处处留下的皆是苏浮白成长的痕迹。中间那一棵海棠花树树干上,尚且留着几道纵横剑气砍后的印记,只是瞧着气息稚嫩,歪歪斜斜,似是此人年幼时练剑所致。
“练来看看。”他忽的道。
苏浮白:“……?”
系统赶忙催促:“让你练剑,练剑!”
苏浮白只好到处寻剑。只是今日为防止秋水碍事,他老早便把剑灵打发去后山采灵草了,那孩子好容易得了次任务,欢天喜地的很,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除了那之外,他这玉梗峰上,竟没法轻易找出第二把剑来。有的那几-把,也不知被扔在哪个芥子戒的角落里了。
他只好低头,小声道:“祖师爷,晚辈处暂时无剑。”
谢玄凤眼微挑,平铺直叙:“先前你与我说你是无想剑派的弟子。”
“……”
此话一出,系统都觉得脸上臊得慌。骗人也就算了,偏偏还被人直接当面拆穿,这要是换个脸皮稍微薄点的,早不知羞愧成什么样子了。
苏浮白倒是个脸皮厚的,解释:“晚辈实在声名狼藉,那时只怕报出名号来,污了祖师爷的耳朵。”
谢玄又定定看他几眼,声音微冷。
“修行不行,这一手化形倒是用的不错。”
“雕虫小技,雕虫小技!”苏浮白忙推辞,“怎敢入祖师爷法眼……”
“并非夸你,”谢玄冷淡道,“只是你每每靠此以死逃脱,倒是别出心裁。能教躯壳全死,而用金蝉脱壳之术,定然非术法,只怕是超脱六界之外的灵宝。——此等灵宝,你手中还剩几个?”
苏浮白听他两句话就点出自己那人-皮-面具不是六界中物,甚至已知晓自己所剩不多,只觉头皮发麻,对这传闻中的祖师爷的能耐又高看了几分。他那一点小聪明在对方面前完全不够看,只好道:“祖师爷明鉴,弟子的确所剩不多,如今也仅剩这一个。”
他倒是不担心谢玄向他讨要。此物是系统绑定之物,自然只能他用,旁人就算得了,也不过只当是薄薄一张纸,根本无法使出其神通。
谢玄的手中似是捏着什么,把玩了两下,方道:“此物也是你炼的?”
苏浮白看去,这才发觉面前人不知何时将那几枚心形石头都从他的老相好手中拿来了,正捏在手中。
可云和宜等人毫无所觉,根本不知丢了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