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轻轻打断他:&ldo;我并不相信,我只相信你为你母亲所承受的悲伤。&rdo;重劫斜瞥着她,笑意中有说不出的讥嘲:&ldo;若你相信了它,就相信了我血液中的罪恶。&rdo;相思深吸一口气,道:&ldo;每个人都生而无罪,你的罪,是不该把这种痛苦重复施加在别人身上。&rdo;重劫看着她,眼中的波澜渐渐平息,笑容变得冰冷。他似乎又化身为那玩世不恭、以cao纵别人痛苦为乐的妖魔。&ldo;是么?&rdo;他叹息一声,悠然道:&ldo;可惜,这种痛苦很快就要重复到你身上了。&rdo;相思错愕。他将及地的银发自黄土中挽起,轻轻拂去上面的浮尘:&ldo;我说过,这是我族的圣城。父亲只带过一个女人进入地底之城,她就是我的母亲。&rdo;他看着相思,目光变得温柔:&ldo;每一个进入此城的猎物都是有用的。刚才那对母子,是为了解答我的疑惑,你一样有你的使命。&rdo;他轻轻伸出手,似乎要从她脸上抚过:&ldo;还有几天,就到了我的生日。&rdo;相思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明白了什么:&ldo;你疯了!&rdo;他猫眼般的眸子轻轻阖上,话音中透出难以名状的忧伤:&ldo;其实,我比你还厌恶这一天的到来。&rdo;这句话诚恳无比,不带丝毫作伪,相思不禁一怔。他沉吟片刻,突然一笑:&ldo;不过,你比我母亲幸运,你还有一个选择。&rdo;他向她伸出手:&ldo;不想重复我母亲的命运,就跟我来。&rdo;相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满天荒烟,遍地尘埃中,那个视人命如糙芥的白袍少年,天使般微笑着向她伸出手,重复了一次:&ldo;跟我来。&rdo;相思跟随他,在堆积如山的碎石、墓碑、骸骨中跋涉。黄尘之雨越下越大,四周风雾也更加凄迷,一丈外的景象已完全无法看清。重劫却似轻车熟路一般,拉着相思,在足有一尺深的尘土中,飘然穿行。由于时间的停止,相思仿佛感到自己在这荒芜的墓园中,走了一生一世那么久。突然,一阵微寒的风吹来,带着焦土的气息。相思微微一怔,重劫已松开了她的手,微笑着展开广袖,对她施礼道:&ldo;欢迎最美丽的公主,驾临我的王宫。&rdo;暮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尘土。相思骇然发觉,自己竟站在一道悬崖的边缘!黄土漫漫,卷天而飞,这一片苍凉辽阔的大地,仿佛被神明用开天辟地的力量,凿开一方无限广大、也无限深远的巨坑。深浅不一的土层斑驳陆离,层层裸露在极为整齐的切口下,显出一种诡异的壮丽。而自己和重劫,正站在这深坑的边缘。相思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实在无法想象,怎样的力量才能在坚硬的岩石上凿出这样的巨坑?若这是一座远古帝王的墓室,只怕要成千上万的工匠们忙碌近百年的时间,才能完成这样恢弘的工程。然而,脚下那整齐的切口、大片烧灼过后的痕迹,却似在彰显着一个事实‐‐这个深坑的开凿,在一瞬之间就已完成。这又是怎样的神迹?两人的衣衫被暮风吹起,就宛如两只蝼蚁爬在一口古井的边缘,显得极为渺小、摇摇欲坠。相思向下望去,尘埃弥漫,恍惚中,依稀可见一座宫殿的穹顶,如巨兽般蹲踞在深坑的尽头。宫殿已然残破,一道巨大的空洞将整个宫殿穿过,深深扎入地底。大团焦痕将原本洁白的穹顶变得斑驳陆离,显出一派衰败。相思觉得有些头晕,正要抬头,却发现重劫笑看着她,手上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相思有些惊愕,难道这里,就是他所说的宫殿?但要如何才能进入其内?重劫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笑道:&ldo;跳下去。&rdo;相思愕然。从这里往下看去,离宫殿的基座起码有十数丈,无论多好的轻功,也不可能就此纵身跃下。重劫的笑意在渐渐变冷:&ldo;从这里跳下去,便能看到阿修罗王宫中唯一的梵天法像。&rdo;轻柔而坚决地,他将相思推到悬崖边缘:&ldo;你不会死‐‐只要,你足够虔诚。&rdo;相思踌躇着‐‐从十数丈高的断壁上跳下去,这实在太疯狂了。重劫伸手抬起她的下颚,眼中的温度在那一瞬间就已冷却:&ldo;若不,你就跟我回到那黑暗的石室中,等待着迎接你我都深深恐惧着的仪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