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离琢磨了一下那两个人的对话,又想到破巫师说他师父在京城,心头一惊,试探道:“谁是你师父?宰相……还是国师?”
乜秋瞪直眼睛,目光无神:“师父他……”
云离正欲问个明白,乜秋突然粗暴地拂开近旁的人,一头扎进糕饼似的人堆,见人就扒,灵活穿梭的样子像极了水里的泥鳅。“泥鳅”蜿蜒而坚定地朝外面外面钻,挤得人张口骂娘。
等到乜秋没影了,云离拍了拍额头:其实那还用得着问吗;宰相司朝中人事,国师司鬼神之事,二者择其一,乜秋的师父应当为国师无疑。
那家伙的师父居然是夏国国师?!
其实,乜秋除开常常装疯卖傻、脸皮奇厚的缺点,他未尝撑不起国师之徒的脸面。一则他找得到瘟病的症结,二则他行得了驱鬼祈雨的法事,三则他身怀通了灵性的法器,而那法器看似脆弱,却是个能让铁剑缺角、有胆量咬仙君的“神木”。由此观之,乜秋不失为一名优秀的巫师。只是,他类似于混蛋的性格近乎遮盖了他所有的闪光点,让人宁愿相信他就是个靠招摇撞骗为生草包。
破巫师走得那么急,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云离斟酌了一下,觉得苏瞳没必要知道乜秋那些烦心遭遭的事情,便留下一句“苏公子,我先走一步”,自己去追乜秋了。
云离推了几下人墙,才深知想像方才乜秋那样顺利撤出实属不易,于是不得不御剑飞天,临走前不忘俯身摸了摸苏瞳的脑袋,揶揄道:“你在这里乖乖的,一会儿自己回去。”
飞了一段,下面又是一番此起彼伏的“云公子!原来云公子到咱们白隐寺来了。”
声音渐小。
……
御剑就是比走路快。云离轻轻松松地追上了乜秋,截住他道:“你干什么去?”
乜秋:“回京城。”
他用了“回”字。
云离:“就现在?走回去?”
乜秋语速很快:“师父让我和师弟外出游历,我原本就是走过来的。”
云离道:“不要钱了?”
乜秋想都没想:“不要。”破巫师这副视钱财如身外之物的表情,可以算得上世界奇迹之一。
云离:“这么着急干什么?你师父已经……你也不能见他最后一面。迟走几天,你还能拿到点盘缠,雇一辆马车。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给你。”
乜秋也说不上来他干嘛那么心急。云离说得对,他见不着师傅最后一面;而且迟到的消息今天才传到他的耳朵里,师父早已经入土为安了,就算他现在出发,一步就抵达京城,他连师父的尸体都看不着。
但他就是想走,想马上走,再多停留一刻钟都是煎熬。
云离莫名心酸,诚心道:“我带你回去。‘破剑’总比你两条腿快。”
乜秋没看他一眼,道:“仙君你千里迢迢到蜀州修竹来,不就是为了苏公子吗。我一个路人,耽误了你太多时间,过意不去。小哥,我可能就是想朝着京城的方向走路而已,一个人走,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