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四姐弟鱼贯而出,郑玉一下愣住,提着两个羊蹄的手无意识地背到身后又讪讪地拿到身前。
小舅哥不好惹,等下还不知会说出多难听的话。
郑玉脸红到脖子,窘迫道:“不知小哥和姊妹们在……既然来了,吃顿饭再走。”
陈常君小手一挥:“不吃了,都留着给我姐补身子吧。二姐,去给大姐做饭,我和姐夫有事说。”
陈如夏接过羊蹄就去了厨房,陈常君拉着郑玉往他家偏房去。
偏房就是个茅草屋,是郑玉放木匠工具的地方,被陈如春收拾地干净整洁,比陈常君住处都舒服。
陈常君拿出剩下的十把铜锁:“姐夫,帮我打三个木箱子,不用多好看,不用上漆,但要结实。三把锁上在木箱上,剩下的七把锁当材料钱和报酬。够不够?”
郑玉先没看锁,而是用手臂比量大小:“这么大的箱子吗?三尺长两尺宽两尺高够么?”
“够了,就这么大。”
郑玉算计着材料钱,又掂量掂量铜锁的分量,最后还给陈常君四把:“这锁精致,我见所未见,去巴陵肯定能卖上价,三把就足够材料费。话说回来,你小小年纪,哪来的这锁?该不会是……”
郑玉怀疑地看着陈常君。
“想哪去了?这是三叔托人从外地带回来的。说是他认识一个市舶司的大官。”
市舶司,是专管出海商船的衙门,只设在海边几个州,深在内陆的荆湖北路的百姓也很少有人知道。
郑玉思量,通过市舶司弄些舶来货也不足为奇,以陈泽的为人,帮这些人处理些贿赂那再正常不过了。
“那行,我得空就给你做,到时候我亲自给你送去。”
“先谢谢姐夫。箱子给我送两个就行,另外一个给我大姐留着,往后家里大小什物都收进去,钥匙给我大姐……”
郑玉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你也不亏啊,剩下的锁都给你!听大姐说,村里的老木匠总是压你一头,四处诋毁你,往后你就用这些锁做柜子、指定比那老木匠强。”
郑玉又呵呵笑起来。
陈常君虽然好心,可终归是个孩子,木匠是凭手艺吃饭的,他技术的确不如那老木匠。
煮羊蹄的香气散开来时,陈家三个姐弟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陈如春夫妻的挽留,陈如夏背起背篓,陈常君背起陈如秋高高兴兴地挥手道别。
晚归的邻里们看到这一幕都啧啧称赞,瞧瞧人家这手足关系,从前竟不知郑家媳妇娘家这么和睦,可不似传言那番。
郑钱氏远远看着,等陈常君等人都走远才摸回家门。
……
午后睡过一觉的邱闻昌梦中惊醒,在床上辗转反侧,刘氏喂水喂药在旁伺候:“这是生褥疮了?蛆一样翻来覆去的。”
邱闻昌摇头:“唉,娘子,你可听过一句话?‘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
本来还嬉笑的刘氏沉默摇头。
这句话她是听过的,当年她执意要嫁给邱闻昌时,族长就不止一次以此训斥过她,她自然知其意。
邱闻昌继续道:“我今儿就被那陈常君给上了一课。我想专心读一下《齐民要术》,可咱家没这书……”
刘氏虽然不知这书是干嘛的,但见夫君愁云满面,便迅速回答:“喝了药再闭眼睡会儿觉,等你醒来我保证这书就在你眼前了。”
邱闻昌苦涩地笑了下,轻轻抚摸刘氏粗糙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没能给你生个儿子我才……咳,不说了,你快睡觉,我这就去找书。叫什么民什么术?”
“《齐民要术》。”
刘氏起身讪笑:“若是你娶个知书达理的,说不定已经做大官了,是我活活把你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不悔我,我就知足了。”
刘氏出去转悠一圈,凭借几张手纸就着个本家的妇人寻到这本书,听人说还真是讲如何种田养桑的,只不过早就在角落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