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芳梅红着脸,低着头,过了半晌才问:“在咱们农场,婚姻还讲不讲自由?”
董平乍先还没明白顾芳梅这话的意思,就矜持地笑笑回答道:“自由当然要讲,组织观念更不能不要。这是生产建设兵团,不是普通老百姓。你以为还是在你们老家农村吗?还讲那些婆婆妈妈的。。。。。。”
“董场长,我。。。。。。已经有人了。”
“什么?有人了?那你还跑到我们场子这来?”
“他。。。。。。就是你们场的。”
“谁?我当场长的还没解决,他怎么敢抢到前头去?”
“他。。。。。。没抢!是人个人看上他的!”
“你说的是。。。。。。老时?”
“是他。”
“他来自回疆!”
“我跟他!”
“他一半会儿入不了党!”
“俺帮他!”
“他--当过俘虏!”
“那是过去。他现在是军垦战士!”
“真奇怪,你怎么会看上他?”
“俺也说不上,。。。。。。”
“既然说不上,就再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好好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
顾芳梅松了口气。她知道,就是再给她更多的时间来考虑,她对老时的感情也不会改变。可是她没想到,正是由于她的原因,时运福却突然受
到了审查。
分场领导人严肃地找时运福谈话,责令他检查交待担任后勤股长以来的经济问题,当国民党兵时的历史问题,以及去凉州接我们那批女同志期
间的作风问题!
老时一下子脑袋变得斗大,懵了!自从参加革命以来,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又几时想过人家会这样看待自己?他的确当过国民党兵,可那
是被抓壮丁廹不得已;他当后勤股长管钱管物,可也笔笔有来龙,件件有去脉;他被打发到凉州接我们这些进疆的女军垦战士,更是尽心尽力
,只想把我们安全护送到目的地,丝毫也没敢往个人身上想什么东西,怎么会到头来闹个“问题严重,隔离反省”?
他痛苦已极,百思不得其解。人家警告他,“要正确对待组织”,“要经得起考验”!他也许想到自己确实毫无二心吧?就又在反省的小屋里
流着泪唱起“花儿”:七把的刀子都摆下,接血的盆子摆下。刀子拿来了膛开下,真心么假心你看下。
这剖白心迹的歌声引起了多少人的同情和激愤,可又终究因为不知底细,不好公开表示什么。只有顾芳梅,不知为什么这时反而变得勇敢起来
,含着热泪,端着茶饭,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到时运福的身边。
“运福!你别唱了,是俺连累了你!”
“你新来乍到,又怎么会连累我?”
“你别问了。俺只问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