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伸出手,用拇指擦去江云楼嘴角的酒液,一双眼睛凝视着被酒呛到不断咳嗽的男人,冷声道:“澄碧,拿酒来!”没一会儿,澄碧便拿了壶新的酒,急匆匆的跑上了屋顶,恭恭敬敬的将酒交给东方不败。东方不败一把挥退她,利落的拍开酒封,把江云楼揽了过来,江云楼看了东方不败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不免有些心惊肉跳,他忙道:“我自己喝!”说着抢过东方不败手里的酒,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他酒量不好,这壶酒又比之前喝过的任何一种酒都要烈,再加上他喝的太急,半壶酒下去,脸颊就变得通红一片。东方不败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模样,微微笑道:“酒量也得练一练。”江云楼苦着脸问道:“你喝醉了?”东方不败轻轻哼了一声,否认道:“没有。”江云楼听他的应答,也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纳闷道:“你刚才那一下,我还以为你是喝醉了,要拉着我一起醉呢。”东方不败目光幽深,语气不以为然道:“本座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名声可是传遍了黑木崖,你也该听说过一二。”江云楼摇摇头,哂笑道:“传闻只是传闻而已,我没有觉得你哪里阴晴不定,高兴的时候有高兴的理由,生气的时候也有生气的理由,既然有迹可循,那就不叫阴晴不定了。”东方不败深深看他一眼,“喝罢。”江云楼也不作推辞,将剩下的半壶酒几口饮尽,风一吹,就觉得脑子有些木木的。他无奈道:“我一会儿若是酒品不好,你可不能怪我。”东方不败嗤笑:“坏也坏不过童大哥,本座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江云楼被他的话逗笑了。“我以为童长老海量,是永远不会喝醉的。”“本座比他更能喝。”江云楼低低笑道:“我道你跑到屋顶做什么呢,原来是想跟我炫耀自己的酒量……”他说的话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未说完的话语消失在唇齿间,江云楼眼皮一沉,整个人险些从屋顶上栽下去。东方不败伸出一只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身子。江云楼掀了掀眼皮:“没事……我还没醉,就是有点晕……”东方不败幽深的眸子打量着他,并不说话,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江云楼终于扛不过眼皮的重量,两眼一闭,终于沉沉睡去。他的呼吸逐渐绵长,到了后来,便彻底没了意识。东方不败扶着他,让他靠着自己慢慢躺下,江云楼的头枕在了东方不败的腿上,本人却毫无意识,只顾着沉睡。东方不败将身上的软毛披风解下来,裹到江云楼身上,确定他不至于着凉之后,才低头细细打量怀中人清秀的五官。他的手指抚上江云楼淡色的唇,慢慢的,一点一点按压柔软的唇瓣,就是这张嘴……总是毫无自觉的吐出令他心神动摇的话语。实在可恶。他掐了一把江云楼的脸颊,对方却毫无知觉,连一点吃痛的反应也没有。良久良久,东方不败搂紧怀里的人,低低叹了一声:“长生……”来历江云楼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牵着马儿,沿着一条河流,走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月光自头顶洒下,勉强照亮了脚下的路。他觉得这里十分熟悉,再往前走上一阵子,他就会看到李莫愁,看到程英……对了,这里就是他初到锦朝的那一夜,救了英儿的树林。“江兄。”江云楼脚步一顿,就听后面有人再次喊道:“长生。”客客气气的一声江兄,与略带了几分亲昵的长生,江云楼都觉得十分熟悉。他一回头,就见一个墨色的身影站在他身后,离得不远不近。江云楼立刻就认出了他。他有些欢喜道:“顾闲?你怎么也在这里?”墨色的身影站在那里,在昏暗的月光下仿佛一个幽灵,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他慢慢道:“回来罢。”江云楼疑惑道:“回哪里?”墨色的身影抬起头,露出江云楼熟悉的脸,他看一看周围的树林,又看一看脚边的河流,最后,那双深邃平静的眸子与江云楼对上了视线。他意味深长道:“回到这里。”“!”“叽叽叽!”“叽!……”江云楼是被小鸡崽们叽叽喳喳的响声吵醒的。他清醒时,已是日上三竿。江云楼扶着额头,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脑袋也有点发懵,一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醒了?”东方不败正闲闲的倚着门,看着迷迷糊糊的江云楼,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江云楼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门口的东方不败,又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一篮子小鸡,脸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神色,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东方不败语气平常道:“你昨晚撒酒疯,非要把这窝鸡下锅煮了,本座好不容易才劝住了你。”江云楼:“…………”江云楼看着篮子里的小鸡,嫩黄的颜色,一掌就能包住的大小,张大了嘴巴叽叽喳喳的模样……实在是说不出的可爱,他、居然要把这样可爱的鸡崽下锅煮了?果然酒是碰不得的!江云楼脸上的表情太过生动好笑,东方不败嗤的一笑,别开脸道:“骗你的。”江云楼:“…………”脑壳疼。一觉醒来,连东方都变得这样爱开玩笑了。他掀开被子,只觉得头重脚轻,带着些晕眩,赤裸的双脚划拉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鞋子在哪儿,许是看不下去了,东方不败走进屋子里,替他找到床下的鞋子,又顺手扯了外套给他披上。江云楼下意识的张开手,让东方不败替他穿上衣裳,等反应过来后,忙推拒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东方不败也不坚持,江云楼一推拒,他就松了手,退开一步,低头看着江云楼略有些匆忙的穿戴衣物。同样的事情由澄碧来做,江云楼半点不自在都没有,但一旦换成东方不败,他便觉得哪里都不好了。这时,澄碧端了醒酒的汤药走进屋里,笑容如常:“公子,江公子,醒酒汤煮好了。”时间掐的刚刚好。东方不败点了点头,自然的从澄碧手里接过温热的汤药,等到江云楼把衣服穿好,才亲手喂到江云楼嘴边。“把汤喝了。”江云楼眼前终于浮现出了昨晚的一幕,东方不败将酒壶递到他嘴边,将酒灌进他嘴里……好像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记忆就有些模糊不清了。江云楼抬起手,想接过东方不败手里的碗,却被不动声色的避开,他顿了顿,疑惑道:“东方?”东方不败凝视了他片刻,才将瓷碗交到江云楼手上。江云楼没有多想,接过汤药一饮而尽。他将空了的瓷碗递给澄碧,澄碧恭敬的接了碗退下,快步走出了江云楼的屋子。她在东方不败身边服侍了多年,什么时候该留下,什么时候该走,都能分的清楚明白——这或许已经变成一种本能了。侍女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了江云楼与东方不败,还有一窝嗷嗷待哺的小鸡,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灿烂明媚,江云楼却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这回轮到东方不败疑惑道:“怎么了?”江云楼答道:“做了个奇怪的梦,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哦?”东方不败听闻只是做了个梦,便不是很在意,他随口问道:“什么样的梦?不妨说来听听。”江云楼定了定神,拉着东方不败在床沿坐下,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郑重道:“东方,其实——我被桑前辈救到黑木崖以前,是想跟我的一位朋友一同出来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