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薛简也不会否认,他从来敢作敢当。”
“但冉夕在场,他在心上人面前多多少少会想维护形象。”
“心上人?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您还没换频道呢?”
林隽眯着眼睛,说:“你现在跟我去个地方,看看这个最好的人究竟是什么德行。”
“不好意思,我不去。”
“我跟你老板说过了,需要你帮忙开个车。”
林隽打开包厢的门,做了一个请走的手势,笑道:“你同事的饭碗你就不管了?”
曾葭接着钥匙坐进驾驶室,这是最新限量版的跑车,但她眼睛里一点儿波动也没有。
林隽气馁道:“你该不会玩视金钱如粪土这招吧?你不觉得太俗了吗?”
曾葭猛踩油门,差点儿把他甩出去。
“您在说什么”曾葭对车完全没有了解,看了和没看一样。“您要去哪儿?”
林隽气的猛砸车座,说:“湖滨三期工程工地。”
曾葭很疑惑,但她的疑惑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到了工地门口,她窝在跑车里,不多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水泥色工作服、头戴安全帽,肩扛水泥,毫不别扭地走到一群工人中间,和他们融为一体。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薛简,她的薛简腰杆笔直像一杆枪。
她失态的模样让林隽很满意,他把她推出跑车,拽着她往薛简的方向走。曾葭被他带着走了几步,突然发力推开他,慌忙躲进了跑车里,脑袋缩在方向盘下,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林隽松了松领带,谑笑道:“怎么了?你不敢相信高高在上、最神气的薛简其实早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曾葭央求道:“我们走吧,你别说了。”
林隽不满道:“别呀,还没完呢。听说午饭时间他要换件衣服去送外卖。你说他一个残废,怎么还有使不完的力气?说实话,他这副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曾葭狠狠掰过方向盘,车子呼哨一声远去,卷起满地尘烟。
林隽目的达到了,扣紧安全带悠然自得地玩手机,还给年糕发了一条语音,说:“我今天排了一出好戏。”
曾葭怒道:“你闭嘴!”
她为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怀疑?他今天说妻子捉奸结果发现丈夫是她相恋两年的网友,明天说一个小姑娘仰慕福尔摩斯所以找他签名,关于工作的话一反常态多了那么多。他每天回家身上都飘着皂角香,他说侦探社后有个游泳池,他每天下班都要游一遭,但这种需要两只手用力的运动他早就不喜欢了。他的手机里有那么多没备注的陌生通话记录,他的口袋里有时还掉出一张外卖清单……一桩桩一件件,她为什么被他糊弄过去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以为他还是春风得意的薛简。
他总劝她回学校读书,温柔地说“你放心,我养你”,转眼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累得几乎脱了形。他以前吃饭总爱留一口,他说这叫岁岁有余,现在总带回干净见底的饭盒,她取笑他是饿死鬼。他术后坚持工作,她一味地责怪他、埋怨他,恨他不爱惜身体,为什么没有体贴地想一想他干嘛那么坚持?
他沦落到无用武之地的状态,每天坚忍着风里来雨里去,回家还要提着心应付她。
林隽开始很得意,后来就不说话了。等曾葭把车倒进停车场,准备下车时,他解开安全带,翻身攥住她的手臂,把她按在车门上,死死地盯着她,问:“你哭什么?”
曾葭喃喃道:“我哭什么?”她扳过后视镜看了看,抹了抹脸,说:“对不起。”她一脸鼻涕眼泪,滑稽极了。
林隽咬了咬牙:“看见薛简这副模样,你是不是很失望?”
曾葭挣开他的手,说:“我的确有一些落差,但谈不上失望。林先生,今天谢谢你。”
“他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一点儿不嫌弃吗?凭他这个条件,到山沟里找媳妇都未必有人看得上他。”
“山沟里的姑娘性格淳朴,薛简有力气,能干活,读过书,长的又好看,一定很多姑娘上赶着嫁给他。当然,我们国家地大物博,也许你的山沟和我的山沟不是一个山沟。”
“是吗?但我们都不在山沟里,我们在璋海,在这个稍不留神就没法立足的城市。”
“那你还假设干什么呢?”
林隽被她口中一个又一个的山沟绕晕了,以至于忘记山沟是他起的话头。
“我干嘛要嫌弃他,这太无聊了。林先生,请原谅我的自以为是。你和薛简其实接触不多,如果你愿意放下芥蒂,你会发现他真的很好。你们的身世是长辈的过错,他没有恨你,你为什么恨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