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与Sam一起玩赛车游戏的时候也会这么紧张,撞线之前总是死死握着手柄不敢呼吸,他后来都记不清那游戏究竟是他赢的多还是Sam赢的多,Sam十五岁之后,所有的游戏都玩得漫不经心了,他们坐在一起,肩膀磨蹭着肩膀,只是在忍耐扭头亲吻对方的冲动而已。
现在再也找不到当年撞线时的兴奋,只是压抑着一腔绝望,以为自己终于看到了光。
而此时,不知从何处居然开出了两辆警车,一辆正拦在了边境线上,另一辆从旁朝着他们的车飞驰过来,两辆车形成包夹之势,似乎想逼停他们。
Dean咬紧了牙关,双手飞快地转动方向盘,想绕过拦住他们的那辆车,可它沿着境线朝他们冲过来,像是要撞翻他们的这辆旧车似的。眼看着过境无望,Dean只觉得脑子里陡然起了一片嗡鸣巨响,他一个急刹车,右手迅速换挡,一边倒车一边转动方向盘,在两辆警车几乎已经并驾齐驱地将他们包住的同时掉头疾驰。
他听见警车里有人大叫着让他们停车,余光瞥见副驾座上的警察掏出了枪,他眼疾手快地拉过Sam将他按倒,脚下死死踩着油门不敢放松,一颗子弹打在了车门上,咚的一声,惊得两人同时低喝出声。
“别抬头!”Dean匆匆扫了一眼弟弟,语气凶狠地命令道。右手勉强握着方向盘,他从腰后掏出枪,左手伸出窗外,甚至都来不及细细瞄准,故技重施地打爆了一辆车的车胎。另一侧的警车上依然不是传来停车的命令声,他绷着一张冷峻的脸,扭头看看后视镜,右手抓了抓弟弟的肩膀,低声说道:“我数到三,你爬到我这边来,踩住油门抓住方向盘就可以了。”Sam惊讶地抬起头,都来不及说话,Dean沉着地数了三个数,身体从驾驶座上离开,他急忙伏身爬了过去。暂时失去控制的车歪斜斜地在公路上蛇行,险些撞到了旁边的警车,两人在车里对调了位置,Sam双手稳稳地抓住了方向盘,脚下踩住油门,及时地控制住了即将失控的车。
突然一发子弹从斜后方飞来,擦过Dean的脸颊从挡风玻璃的一角穿过。枪声与玻璃碎裂的声音让开车的Sam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车在公路上颠簸了一下,破碎的玻璃张开蛛网般的裂痕,风从那个小小的孔洞中灌进车里,Dean没有回头,厉声说道:“往前开!”再次将半个身子探出车外,匆忙瞄准,第一发子弹却射偏,只打烂了警车的一盏前灯。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躲进车里闪过警车里飞出的第二发子弹,又一次探出身子,咬牙瞄准,终于打爆了对方的车胎。
Sam踩着油门的那只脚丝毫不敢放松,刺耳的刹车声从车后传来,可他都分不开心去看一眼后视镜。握着枪的Dean缩回车里,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身体颤抖不停。原本已经顶在咽喉里的心脏落回了肚子里,被肠子绞紧,一阵一阵地痛。
又一次出境失败。
用光了五发子弹,弹夹里空空如也,Dean抓着手里的枪,不知下一次遇到相同的情况他们还能再靠着什么逃脱。连续不断的风从挡风玻璃上的那个破洞涌入,带着嘈杂的呼啸声扑向他,吹得脸颊火辣辣地痛。
身旁开车的Sam仍旧死死咬着嘴唇,没说话,只有呼吸粗重,鼻腔里带出的尖哨音擦过耳膜,利剑一般。
沿着公路疾驰,直到再也看不清周遭任何事物这才发现天不知何时已经黑了,而他们忘了开前灯。
把车慢慢停在路旁,也不敢关引擎,Sam向后倒上椅背,漫长静默之后这才吐出长长的气息。身边的Dean还握着枪,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枪托,亦是数个小时里的沉默无话。他开门下车,从后备厢里抱出剩下的几罐啤酒,弯腰探进车里,拿了一罐递过去,Dean却疲累地摇摇头。
如果说现在还能犯什么过错,应该就是还对他们的处境抱有一丝一毫的侥幸与期望。每一次都觉得这一次一定可以,可现实无情,一次又一次打碎幻想,吝啬得不肯给他们任何一点希望。
被恐惧缠绕的心最后是麻木了吗,跳得很快,在闷痛中紧缩,却再也挤不出一丝愤怒或者一丝眼泪。Sam将怀中的啤酒在车前盖上一字排开,自己靠着车头开了一罐,三两口喝完,接着又开了第二罐。
曾经和Dean也有过两三次公路旅行,那时他是喜欢在星辉之下开车夜奔的感觉的。他将头探出车窗之外,或是在停车休憩时拉着Dean下车,他们也像他现在这样靠着Impala的车头,喝着桃子味的汽水仰望星空。他们在虫鸣声中接吻过,很轻,很短暂,甚至来不及回味就被夜里的风带走,那时他们谁也不曾想过数年之后噩梦真的降临,开车行驶在夜幕之下,却都失去了仰望星空的美妙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