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说他还是他……亦或是她?”不知为何,这句话听上去透着细微的寒意。顾流渊察觉说到最后一个时,姜凌的目光就不自主地凝滞,他不由得顺着目光紧盯着那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皮囊。”他低声说道。姜凌心里雀跃起来,因为激动而两眼发光。果然男主一见钟情了!顾流渊见他神情如此喜悦,不由得皱紧了眉,握着杯盏的手差点将它捏碎。这皮囊虽然不错,但是有些碍眼。这时候,祭台前发生了骚动,有两只上前的恶鬼飞到半空中,神魂俱散。围在底下的群鬼皆后退数步,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不好,有天师混进来了!!”只见筑台之上第一位平平无奇的男子,竟然从身后拔出了法剑,在仓皇的众鬼中如鹤立鸡群。姜凌却不怎么惊讶,这是易容混进了的男二,与女主在此地相识,只不过因为不敌男主而离去。因此深埋心底的喜欢,不仅错过了女主,在将来也万分懊悔没有拼死带走女主。他打算一会儿场面混乱之际,先找个地方躲一躲。这一场是几位主角“同台飙戏”,场面很是血腥,像他这种炮灰插手都没有好下场。顾流渊面上镇定自持,冷冷的眼眸盯着那名天师,言语间流露讽刺道:“真是小看了公良修,竟然养了新的狗为他卖命。”先前公良修又是求和、道歉,看上去已然对他绝对臣服,实际上仍然对他心有忌惮,耿耿于怀。不然也不会弄出这段“偷梁换柱”的戏码。甘千秋手握三尺法剑,隐藏的修为爆发,周身向外散发凌然正气,没有恶鬼敢靠近一寸。“我是青城山张天师亲传弟子,甘千秋,邪祟休得猖狂,我将代表青城山替公良家族,用此辟邪剑杀了你,还外界一个太平!”“嗤。”顾流渊举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你师父是死了吗?怎么派一个小娃娃来……”“可恶,邪祟受死吧!”甘千秋发觉被轻视了,脸色变得难看,握着法剑就朝这里攻击。一只茶杯直线飞向甘千秋,在空中停了一瞬后“啪”四分五裂。这位青城山亲传弟子身份实打实,比姜凌这位“冒牌货”不知道强多少倍,竟然能接下顾流渊前面三招。顾流渊分了神留意身侧,他蹙眉向穿心和吊颈吩咐:“带他去安全的地方,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好他。”“是!”穿心和吊颈现身,来到姜凌面前。他对此没有任何异议,甚至还隐隐对顾流渊心存感激。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乎他的死活。不过他还没有走远,就看到女主也脱身了,手握一只紫葫芦还击恶鬼,看上去也是修为了得。另一位刀疤男是个普通人,现在尸体都凉了。见此景,姜凌不免有些物伤其类。下一刻,一道柔美的声音呵斥道:“为虎作伥、鲜廉寡耻的败类,我现在就杀了你!”姜凌连忙驱使师刀,挡下这致命一击,紫葫芦在空中急速旋转,连连逼退师刀。穿心和吊颈相视一眼,恶鬼凶相毕露,长大了獠牙、利爪朝她猛然扑了上去。正常情况下普通人会被撕成碎片,但是韩如萱精通符术阵法,随手点了两下就将两只鬼定住。韩如萱顺势继续迎面攻击姜凌,头顶的师刀哐当一声掉了下来。她眼眸犀利带着厌恶,所有为邪祟恶灵做事的人,都是全人类的叛徒,他们每个都该死!紫葫芦里释放出一道紫色术法攻击,别说是鬼受之会魂飞魄散,就是人也要当场脑袋穿个窟窿。但是,姜凌面前掠过如星辰般亮眼的一片火星子。飘逸的黑发拂过面颊,带起微微的酥痒,眼前是一个宽阔布着肌肉的肩胛,赤红的纹路从两肩蔓延至精壮的后腰。顾流渊抬起修长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扬,紫葫芦就咚的一声掉了下来。韩如萱脸色微变,急忙催咒使紫葫芦回到手上。正在此时,一道火焰“墙”倏然朝她迅猛逼近。韩如萱没有来得及再次运用法器,忽然有个人抓住自己飞到一旁,即便已经化险为夷,但是身上仍不免被焰火的热浪波及,沾上了余火的灰烬。甘千秋低着头,紧急地对她说:“先离开这里,剿灭邪祟日后再议!”韩如萱不由得看向古亭,只见那边还有一个邪祟,她不禁喃喃自语道:“……是岐魂术。”他们身旁正好就是大门,两人身影一闪,瞬间消失不见了。姜凌看着这一幕惊呆了。女主怎么走了?男主也没有阻拦的意思。那锁链……由谁来解开?“韩道长的女儿,倒是有几分本领。”顾流渊语气漫不经心地说道。姜凌顺着声音看向他,这时候才看到对方肩膀上血淋漓的,那道紫葫芦的术法攻击打穿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他眼睫毛颤了颤,伸出手想去查看伤势,但是手腕却被突然攥住。顾流渊皱着眉头,眼底隐约有几分不虞,道:“怎么还受伤了?”面前白净的手掌心多了道划痕,鲜血的颜色异常的刺目。明明更多的鲜血也见过,更惨烈可怖的死状也都能无波无澜,但是打心底认为青年的手应该干干净净,绝不能沾染血污。姜凌愣了一下,想起来刚才握师刀太用力,不小心被划伤了。可是……和自己的伤口相比,显然是顾流渊自己伤的更重。怎么还反过来关心他?他心里有些不好受,紧接着对方伸出手背,轻柔地擦拭他额角上的鲜血。“疼吗?”顾流渊眼底浮现一丝心疼。“我没有受伤。”姜凌低头一看,对方掌心上沾满了血,这不知时哪只鬼怪的鲜血,被韩如萱斩杀后溅到自己身上的。顾流渊立即会意。忽然,姜凌想到了什么,倏然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跑向了古亭。顾流渊望着他的背影,眸光微黯,有几分无奈地回到了主体。此时古亭周遭死伤大半,酒坛和饭菜洒了满地。乱石头之间的墓碑群,因为术法攻击被误伤,一个个更加破败荒芜了,周围陷入了无边的死寂。姜凌来到了古亭里,他弯下腰仔细端详面前的男人,发现对方肩膀上的窟窿还是鲜血淋漓的。他眼里流露出几分难过,说:“你的魂魄受伤,本体也会跟着受伤。”顾流渊微微讶异,轻笑道:“我的伤口很快会痊愈,普通法器还伤不到要害。”他说的不假,在伤口附近滋生了一缕黑气,这样看上去没那么触目惊心了。顾流渊神情从容自若,坐在石凳上休养生息,周身气息平静温和,玄色长衫沉稳内敛,独有一派文人风流的气度。这副模样不像是刚打了架,更像是与友人下了盘棋,对短暂的输赢宠辱不惊。他永远是胜券在握,自信地把控大局的走向。见此景,姜凌心里忽然难受起来。男主原本是公良家长孙,拥有光明的未来,如果他当时还活着,必然会成长为商界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人物。只因公良顺目光短浅,极度自私残忍,竟然打着为家族未来的借口,把年幼的不知生死的男主封棺入土。后来更是被各路玄学界人士术法欺压,经受了几百年的痛苦挣扎。也许男主就是从最底层的恶鬼地狱,一步步……爬到了十八层,攫取了修罗之力,才有了如今的无上地位。期间遭受过什么磨难,恐怕男主自己知晓。姜凌目光落在他手脚上的锁链,声音透着几分不解,喃喃道:“为什么不留下韩如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