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早知我有这个法器,随手发落我便完了,又何必耗费心神陪我玩儿这么久呢?若我真存了弑君的心思,从前你我这般亲近,你就真的不怕么。
你修为低微,本座又有何惧。润玉说。
话不是这样说……小郡主道。
为了天妃姐姐对不对,一开始你肯带我回天界,就是因为你想借我的宝鉴替她诊病,偏偏宝鉴与我同体,非我自愿交出不可强夺,便这般哄我,对不对?
小郡主问,大龙哥哥,从前你待我都是假的么?你弹的琴,念的诗文,一起看过的昙花,就连你说的我令你想起小时候、忆起娘亲的话……难道半分真心也没有么?
这些事,于本座而言尽是憾事,永生永世,都应当是憾事。润玉道。
可今时今日,当本座再去触碰过往,好似隔山望云,一切都不再重要。
已经彻底过去了。
这番话他讲得极慢,神色怅然又决绝。
邝露催动灵力的手不住地颤抖,连同她的一颗心。回想起润玉那夜来寻她时的凄怆,他与小郡主的相处,又怎会快乐,谈何快乐。小郡主手臂上的每一道疤,都在提醒他旧日被生生割下的角与拔下的鳞。
可是,他必须得到那面宝鉴,才能为她诊病。为了她,又再掀起已结痂的伤疤,在苦痛的纠缠折磨中与旧事和解。
润玉说,你编了那样一个真真假假的梦给她,她一定很难过。
小郡主一笑,开口道,大龙哥哥……
他漠然道,你不必再这般唤我。
你对本座亦无半点真情,那些讨好,不过是为了自保罢。若成了天帝枕边人,六界之中又有谁敢欺你辱你,区区鸟族,何必放在眼里?
小郡主神色一凝,转瞬又恢复了从前的娇俏神态,陛下何出此言。
一个人是否真心待你,还不易看穿么?润玉说。
好罢,小郡主仍是带着笑。
陛下,陛下一开始就清楚得很,无论天妃姐姐信你与否,她都会难过。你既一心要为她好,为何还要如此算计。你以为,她还会原谅你么。
润玉冷冷一笑,本座无错,又何须谁来原谅。
他转身欲走,小郡主喊住了他,陛下,你爱不爱一个人,自己当真不知?
梦境戛然而止,润玉未有回答。
邝露耳畔隆隆有声,心底似有低雷阵阵回响,指尖轻触眼角,沾湿一片。
小仙侍连连唤了她好几声,娘娘,娘娘。
她缓缓道,我要到折月楼去一趟,若陛下来了,替我瞒一瞒。
五
邝露还未走出宫院,大殿下来了。
小白龙几乎是蹿跳起来扑进她怀里,全然顾不得什么礼数,娘亲,娘亲您可休息好了么,那天可把霄儿吓坏了。
我来瞧您的时候,您都在睡着,父帝说您是太累了。娘亲,往后什么事您都不必挂心,都有我呢,我很快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