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檀低头缠了半晌的手指,一偏头,看见张晚娘脸。
她纳闷地上前摸他肚子:“吃错东西了?”
景昭侧身避开那大剌剌的手:“赶你出府让你嫁不成我?这话说得也太顺畅了些,怕不是从一开始,你便没真想嫁我?先还说想快些到中秋,早几日又在我母妃灵前说要待我好,而今看来都是拿话哄我的。”
男人心海底针,刚才还眼巴巴跑来说要赔情,这会儿便面无表情地哀怨起来了。
“也对,而今杨门主不在了,六幺门由你阿兄作主,再无人能逼婚于你,我也便无甚价值了。”
见他撂了话便走,沃檀本来还追了两步的,倏尔脑筋一转,脚步缓下来,背着手慢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果然不出十步,前头那位负气的郎君停了下来。
于他开口前,沃檀先抢话道:“咱们半斤八两吧?你先不还说哪怕我利用你甚至害你,你也认了么?这会儿又闹什么脾气?”
说罢,摇头晃脑故意瞥他一眼:“我就是这么恶毒的人,你要受不了啊,咱俩趁早掰。而且我听说普通夫妇不想过了可以和离,皇家妇可没这份自由,我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的,要不是怕你伤心,我刚才完事就跟我阿兄一起走了。现在好啦,既然你不想娶我,那我这就去跟大将军说,明儿咱们就把婚给退了,我好去找别的男人。”
一边戳人肺管子一边给人喂糖,可真是出息了。
见自家王爷面色铁青,韦靖不由咋了咋舌。
沃檀有恃无恐,尾巴都要翘起来似的,还不足意地继续:“这回我可要找身体好的,不能找那动不动咳嗽甚至咳血的,得找贼能吃辣子能吞年糕的。对了,人家不是比武招亲么?我也要学着弄一场,但我要看哪个身体最好,肠胃最厉害。对了,年岁还不能比我大,毕竟老男人矫情爱生气,我可没那么多功夫哄人。”
韦靖倒吸一口气。听听,听听这都什么话?她怕不是在炮坊里头待过,学了怎么拱人火气,怎么变着法儿的点炮撵子吧?
他早说什么来着?他们王爷早晚被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眼见主子气息压低,眼中似有积郁不散的春阴,韦靖识相,立马悄摸溜走了。
楼厅之中,景昭咬着牙将沃檀掐到怀里:“你且找一个试试?”
见好就收,沃檀故伎重施,两臂脚尖一踮便箍着人脖子亲了上去。吮啮探入勾缠浅出,这种事她已学得极好也用得极顺,直把人从皱眉想要后退,亲到发狠反使她折腰。
春阴消散,两方里总要有一个清醒的,好半晌后,景昭退了出来,与她抵额缓息。
“好玩么?”沃檀两臂挂在他颈后,眼睛弯得没心没肺:“我刚刚是以退为进嘛,不那么说哪能套出大将军的态度?毕竟毒妇还活着呢,这才哪到哪。”
对旁人以退为进,对他就寸步不让。景昭蹙着眉尖,冷不防下巴又被亲了一口脆的,亲他那人满脸精乖之气:“那毒妇杀了我爹不止,还利用我阿兄,又意图要害我,秦大将军肯定知道我要做的不止今天这些。”
景昭调顺鼻息:“但方才对着秦大将军时,你没有说透。”
沃檀白他一眼:“我虽然是个草包,但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讲得太明白。总不能直说我要取他妹妹的命,如果今天不动我,改日就等着替他妹妹收尸?”
“真成精了。”景昭掖出巾帕,替她拭了拭嘴角的水液。
沃檀一把夺过那帕据为己有:“快跟我说说,那陈大人这回是不是死定了?”
“檀儿姑娘聪敏又有胆识,一步步算得到,明知有险亦敢入套,几时也需借问旁人了?”景昭直起身来,说话不痛不痒。
“在家靠爹娘,出嫁靠夫婿。我爹没了,娘是个坏胚,只能什么都靠夫婿了。”沃檀挂在他身上,涎皮赖脸,大言不惭:“再说我也不算借力,咱们本来就是盟友,你和五皇子原本就要对付那陈沧的,我不过提前用美色套些消息罢了。”
“美色?”头回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景昭眸子微挑。
见他质疑,沃檀先是有些恼,继而知情识趣起来:“要讨些利钱,我懂。”她说着便要去扒衣襟:“你不是喜欢咬我这儿么?来,再给你咬一回。”
“……不必了。”景昭摁住她,忍着笑婉拒,哪知人家拱得更厉害:“别客气嘛,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不好意思咬的话,摸摸也成。”
眼见她兜衣带子都蹭了出来,景昭彻底没了脾气,再不敢招惹她。
掌住那不安分的一双爪子,他将人挤在身前,另只手替她将那檎丹色的结带塞了回去,又替她理好衣襟:“陈沧逃不掉的,他所以为的转机,不过是让他暂缓心神罢了。”
“那我就放心了!”沃檀扽住他的衣袖笑眯了眼,又问道:“不过那个苏取眉是不是有什么癔症,觉得自己曾经跟你在一起过,所以才总惦记你?我听说有些人的癔症是像老太君那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些人则是成天幻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她不会真有病吧?”
这骂人骂得委实别出心裁,然景昭的目光却阴了阴:“是我思虑不周,若早将此人处置了,也不至于让她算计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