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阖下的睫毛根根分明,凌厉的眉弓上盘踞的神纹烙在她眼底。
淌在颈后的发梢柔软,金色如阳光的色彩掠过她的耳边,他突然揽过她的腰让其靠近自己时,失重往下坠的感觉只维持了一瞬,快得几乎让她恍然就被属于他的力量捞起。
须佐之男没有停歇地亲吻她,继续篡夺她的生命力,她的意识突然就在那样愈发剧烈的索求中变得晕晕乎乎起来。
明日朝几乎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不禁用纤细的双手抱住他宽厚的肩膀,就像柔软的枝条缠绕着挂在赖以生存的木架上一样。
诞生自雷霆风暴中的神明有着坚韧而精瘦的身躯,在他敞开的衣领下,由他们所掀起的水珠正沿着他的喉结曲线往下,滑过锁骨,隐入阴影分明的胸膛。
他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顺着她缠在腰上的腿往后摸,骨节分明的手掌抓住了她紧绷的脚踝。
她紧紧地抱着他,仿佛将他当成了这片沉浮的大海中唯一的浮木一般,用力到手臂都感觉发酸。
很快,她就闭上了眼,努力在他的亲吻间求生一般地喘着气。
那种感觉并不比溺水的窒息难受,相反,它刺激得令人沉沦。
而她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垂下颤动的眼睫上挂着晶莹又湿漉漉的水珠。
往日里温和柔丽的眉梢脆弱又难耐地蹙起,在他的亲吻中,像春日河面上晃荡的水波,紧绷又舒张——静谧的月光中,他突然掀开了眼睫,耀目的金眸流转,垂眼,安静而隐忍地凝视着她的表情,配合着她喘息的频率安抚性地抚摸她的蝴蝶骨。
柔软的胸脯贴在他的胸膛上起伏,她低头,埋进他的侧颈中,任由他冷凉而宽大的掌心沿着她颤抖的背脊往下摸。
热浪一波一波地涌来,冲刷着她的灵魂,像是要将她融化,就算是冷凉的海水都无法浇灭,在这之中,她突然就回想起了自己在嵯峨野宫净身的日子,然后蓦地一惊。
抓着他肩膀的手骤然用力,收紧,就像野兽的爪子掐住血肉里似的。
须佐之男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于是克制地停下了动作,将手停在了她的腰间,发出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片刻后,赶在一切没向最糟糕的结局发展前,她才闷闷地道了句:“不要了。”
“……”
这次须佐之男听话了。
将丝帛披上她的身体,然后抱起,沉重的海水浸着月光,从他身上哗啦啦地尽数脱落。
雾气烧化的夏夜里,岸边的草丛里漫起无数闪烁的萤光,那些自神祇之躯上流动的水珠化作大海细密的呼吸,重新回归静谧的深海。
神明的丝帛化作流动的披纱包裹着她,须佐之男抱着她,走上岸,像静谧的青苔融入黑夜似的,一路沿着沙滩往绿意茂然的山林里走去。
路上,缓过劲来的明日朝拢紧身上的丝帛,她倚着须佐之男怀中,见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十分平静,就像寺庙里没有一丝动容的石像一样,终于忍不住问他:“难道神明也会有这样的欲望吗?”
“按常理是没有的。”
须佐之男说。
这话他说得平乏又没有犹豫,既没有所谓的羞耻,表情也一如既往的寡淡,没什么变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大多神明本就无悲无喜,无情无爱,无欲无求,诞生于天地自然的神明更是如此,也许,在这之中只有创造了「爱」的天照大神才是例外,所以她也才能成为众神之首和万物之母。”
于是明日朝又问:“你现在也是这样吗?那你刚才只是在配合我吗?”
“……不是。”他的话语终于如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一样,连带表情都变得迟疑生动了起来:“不是我配合你,是我自己想那样做。”
明日朝一愣,微微抬眼:“真的?”
“真的。”他偏头来,认真的目光对上她的视线,似乎不容置喙。
明日朝突然就被逗笑了。
她晃开一个笑,说:“这种事你还说得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到底有没有说服力?”
他对此有些空白,不再看她,其微微舒展开来的眉梢随着偏开的眼睛抬起,似乎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让她相信。
但明日朝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轻声问他:“八岐大蛇把我送给你了吗?”
“没有。”
他也放轻了声音。
“……那就好。”她没有去看他的表情,也没有再询问自己如今为何能在他身边,只是弯了弯眼睛:“如果你敢接受的话,那我就要永远讨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