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风依旧刮着,屋内略显昏沉,花叙总觉得睡不安稳,朦胧中像是做了个梦,里头一个慈祥的声音对他道:“给你也求了,一样的,平安姻缘,来,低头……”外头很亮,他觉得他低了下头,慢慢的他却睁开眼,原来是故梦重游。
他揉着眉心有些疲惫,下床往外走去,外头风饕雪虐,高处不胜寒,目力所及皆是白色,而他总是会想起秋日时阳光正好的那个茶楼……
是他变了么?变的有所期待了?可那个温暖本就不是因为自己,可自己却真实的觉得开心。
“小公子,你知不知道,就刚才这方寸之间我就能杀死你十次。”身后有些带笑的声音传来。
花叙没有回头,依旧是背手看着山下,云雪袅袅,他的声音仿佛也带着寒气,有些飘:“师傅又怎么知道我没有防备呢?”
“逗逗你也不行啊,小公子还是这么没趣……”他行到前头与他并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寻常少见你这幅模样,是有心事?”
“……师傅,我想离开了。”他垂下眼,一脸倦容毫不掩饰,“这里让我痛苦,想必师傅也知道我的性格,我从不喜欢管着什么,也不喜欢麻烦,这谷主之位,我当时想拥有,也不过是不想让那二人开心……可现在我才发现,这些年,痛苦的只有我……有些东西没有得到,他们尚且还有盼头,而我得到了,心中却只有数不清的愤懑,我累了,不想一直在这样的情绪里活着,我想出去看一看……”
笪影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平静道:“你知道你的选择意味着什么,一旦你离开,这沉风谷将于你再无瓜葛,从前你受的苦也将烟消云散,哪怕你出了谷,也只能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就算这样,你也愿意吗?”
隔了好久,花叙才轻轻吐出一句:“我愿意的……”
他以为师傅会阻止他,结果笪影楼只看了他一会,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拍着他的背,笑声爽朗:“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小公子,你想通啦!”
花叙有些无措:“师傅……”
“唉……你容师傅先叹口气,提前适应适应,你这一走,怕是整个谷里都没有人陪我喝酒了……”笪影楼又拍了拍他的背,往嘴里灌了口酒。
“师傅早知,早知我会走么?”花叙没动,看着他仰头喝酒的背影。
“你猜呢?”笪影楼扭头笑,十分狡黠。
至此花叙才露出一个笑容,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多谢师傅成全……多亏师傅让我瞬间解惑,原来除了生死,其他当真是去留由心,亏我还束缚自己这么多年。”
笪影楼睨着他一笑:“想开啦?想开了就陪老头子多喝几杯,这山头,总得有个明白人看着才行,我可不想待你哪天回来时,这沉风谷成了土匪大王们的寨子。”说完他便甩着空酒壶朝屋中走去。
花叙紧盯着他没有说话,眼神复杂,自这一刻起,他只觉得肩上重担徒然一松,巨石没有消失,而是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肩上。
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想问问的,可看着师傅的背影,他又问不出来了,一瞬间,花叙无师自通的理解了茶楼里那个老人家的心理——放颜远书离开,老人家是愿意的,甚至是欣喜的。
会不会师傅也在一直等着这一刻?
外头风雪依旧,只是弥漫着酒香,被风一卷,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两人都已进屋。
“我是这么打算的,倘若你真的离开,那这位置也由不得二公子来坐。”笪影楼胳膊压在桌上呷了一口酒,难得含蓄。
花叙持杯的手却微微一顿,道:“我以为比起大哥狼子野心,二哥已算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