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陆平昂首阔步,意气恣狂,双目精芒四射,开阖如电,每一个被他目光扫视到的人,都下意识的低头避让,这份神态,让平日见惯他,垂垂欲死模样的同僚们,都暗暗吃了一惊,简直不能相信。
而景宗皇帝也差一点,失态的从龙案后面跳起来。
仍然是那身朝服,但昔日慈眉善目的表相,已完全剥落,留下来的是令人压抑的强大气息,随着他一步步从大殿外走来,给人的感觉却是,一把闪烁着寒芒的宝剑,正缓缓的从鞘中拔出。
“臣,陆平,就臣子陆恒涉嫌杀死禁卫军士卒一事,禀报陛下。”
陆平朗朗而言,也不见他如何发声作势,声音便清晰可闻,回荡在太和大殿中的每一角落,如涛灭涛生。
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啊?!
陆平老儿,你是想吓唬朕么?这是朕的太和大殿,不是当年的平南大军中,你以为朕还会象当年那样,不得不放过你么?!
今天,无论怎样,定要将你这个老东西收拾了!
景宗皇帝心中杀意大盛,当年的耻辱、当年不能醒来的噩梦,被陆恒此刻表现出来的强横姿态,完全激发,坐在龙案后的身子猛然挺直,双目炯炯的瞪视着陆平,暗中咬牙切齿了半晌,忽然展颜一笑,颇为客气的说道:“那么,陆爱卿你就禀报吧,朕听着呢。”
“就廷尉大人郭宝忠所述,臣子陆恒的罪名共有两个,一个是偷猎,一个是涉嫌杀死禁卫军士卒,其时,这两个罪名都是不能成立的。”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这到让景宗皇帝有了几分好奇,想听听平日在他心目中,缺言少语的陆平会如何来辩解,如何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的说成活的。
只见陆平从怀中,拿出一个折子,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原来准备的还挺充分呢,陆平,你个老东西,但愿你能自圆其说,否则朕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先说偷猎之事、、、、、、”
“首阳山的猎场,乃是太祖皇帝当年练兵的地方,记得当时天下纷乱,兵戈战火,连绵千里,没有精兵良将,势难统一天下,当时老臣向太祖皇帝提出,在首阳山中,以围猎的方式来练习兵卒,得到太祖皇帝的首肯,历时三载,练就了三万精骑,太祖皇帝在检阅了臣练出来的兵马后,大加赞赏,并说,有此精兵,天下可得,并邀请臣和他一起围猎。”
“那日的围猎,收获极丰,太祖皇帝兴致颇高,在黄昏时,立马山巅,指点天下,对老臣说,今日你我在此围猎,视猛兽为敌寇,将来天下太平了,你我的后人,也在这里打猎吧,让大齐帝国的万里江山,不但没有敌寇,也没有猛兽。”
“这些话语,当年的司礼太监都有所记载,陛下如果不信,可以查证,老臣的幼子陆恒到首阳山打猎,仍是践太祖皇帝当年的邀请,为此,老臣还特意命令幼子陆恒,在打猎之前,一定要祭酒三杯,以敬太祖皇帝在天英灵、、、、、、”
想不到陆平这老东西,开口便把偷猎的事情,推到了太祖皇帝的头上,这到让景宗皇帝气闷在胸,他知道,这个偷猎的罪名,怕是不能成立了。
当年陆平奉太祖皇帝命令,在首阳山练兵的事情,天下皆知,那时候的太祖皇帝经常邀请,得宠的臣子跟他一起打猎,说过这样的话,其实也就是一般的客气话,玩笑之语,自己后来,把首阳山脉划定为皇家猎场,那些玩笑话,自然也就做废了,陆平却在此时搬出太祖皇帝,分明是为了压自己一头。
景宗皇帝当下大度的说道:“好,就算是为了践太祖皇帝当年之约,那么,对玉琉公主无礼,和涉嫌杀死禁卫军士卒的事情呢?爱卿又如何解释?”
“这个罪名不用解释,因为,这个罪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纯粹的污陷!”
陆平斩钉截铁的说道,口气之坚决,到把景宗皇帝吓了一跳,老东西,想赖帐?!
其实,这些日子,除了廷尉郭宝忠负责的调查以外,其他的皇室力量也多有行动,虽然使终没有调查出什么有效证据来,但一些线索苗头的掐断,已隐隐然的指向了各大门阀豪族,指向了太尉府,所以,当郭宝忠把赵坤的指证一说出来,景宗皇帝便已全然相信,只是他没有料到,一向低调的陆平,此刻会摆出如此强硬的姿态。
“臣子陆恒并不认识玉琉公主,所以在打猎过程中,言语可能有所冲突,也只是小误会而已。”
陆平把手中折子往眼前凑了凑,嗯,找到了,就是这一段。
“臣子陆恒,从小受教,知书达礼,修习朝庭之法规,不敢有丝毫违制,而且天生柔弱,踩蝼蚁担心杀生,见飞蛾扑火,便称罪过、、、、、”
景宗皇帝和那些倾听的大臣们,几乎是同时,艰难的吞了口气,才把浑身冒鸡皮疙瘩的寒意给压制了下来,太无耻了,吹牛也要有一个边啊。
其实,此刻在读手中奏折的陆平,也同样不好受,这奏折是方仲行那老狐狸写的,都写的一些什么?这是陆恒那个混小子吗?这他妈的是一个圣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