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在乎卞女的谢恩,馆陶翁主唤过宠物兔,转身就出了练箭厅,直奔祖母日常起居的东厢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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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微臣……告退。”
负责讲解黄老之学博士官一边满含哀怨地瞅着娇翁主,一边不情不愿地向窦太后告辞。
在皇太后面前露脸的机会多么难得?却被剥夺了。
都怪娇翁主,打进来后就不停地插科捣乱,几乎没一刻安宁;其用心,昭然若揭。再不识趣些自动请退,估计接下来会被这位天下第一翁主直接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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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太后虽然看不见,听力却没毛病。老太太准确把握住了博士官语气中的幽怨不满;等外人一离开,就轻轻捶了身边的孙女一下,嗔怪道:“阿娇!何故失礼如斯?!”
“大母,大母哎!”阿娇赖在祖母身上,无所谓地摇晃两把。
何必介意一个无足轻重的博士官?她关心的是骊邑表姐。石公主在刘彻中毒后就被软禁了,软禁在长乐宫的神仙舍。也不说放人,也不说盘问,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关着,太令人揪心了!
“大母,骊奴从姊断无害人之心。”陈娇努力为骊邑公主撇清关系:“大母,行毒者必另有其……”
阿娇觉得石公主表姐真是太倒霉了,送个礼也能惹上这等无妄之灾——祸害皇子,哪怕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也绝非一名公主能承担的。这项罪名如果落实了,削为平民是轻的,‘赐死’都有可能。
不等孙女把话说完,窦太后很爽快地接下阿娇的话头:“……另有其人。”
“呃?”阿娇一噎,不可思议地看向祖母:“大母?”如此说来,祖母也认为石公主无辜?
大汉皇太后依旧气定神闲,慢慢地继续说:“阿娇,大母知甚……此事与骊邑无关。”
“如此,何如?何如?”这下,馆陶翁主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既然明白骊邑公主并非凶手,为什么还要施加惩罚?神仙舍虽然不是牢房,伺候的人也不会少,可软禁就是软禁。事实上,就这么两天时间,未央宫那边已经风言风语不断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女孩子的声名何等重要?哪经得起如此磋磨。
“阿娇,下毒之人所图谋者……”窦太后的表情很清淡,语气很冷:“……非胶东王也。”
其实,何止是石美人的女儿骊邑公主,被毒倒的胶东王刘彻才真正无辜,平白无故地遭了罪。
“啊?”馆陶翁主陈娇显然没想到这一层:“非从兄彻……非从兄彻……”
娇娇翁主脑筋飞快转动。然后,随着一声惊叫,突然抓住祖母的手,神色惊惶不已:“大母……莫非,莫非??”
长信宫里的重量级人物,一则窦皇太后,二则舅妈薄皇后,三是母亲馆陶长公主。这三人中两个和她血脉相连,还有一个也是感情亲厚,哪个出事她都受不了啊!
拍拍孙女的小手,窦太后微笑着安慰,想来那人还没胆子对帝太后母女下手:“此人心心念念……乃帝嗣。”
也就是说,薄皇后!
目标其实是薄皇后!!
当今天下,谁最容不得皇后生下嫡皇子?这是连小娃娃都知道答案的。
不过,攸关人命,长公主的女儿还是很慎重的,于是细问廷尉那边的说辞。
点心没事,吃了点心的兔子没事,同样吃了点心的胶东王却中了毒;此外,毫不搭界的锦鲤鱼居然也能横插一脚,莫名其妙完蛋了。这串看上去应该没任何联系的问题点,到底说明了什么?
——案发后,皇帝命廷尉入宫调查,她还不知道廷尉的调查结果呢。
“廷尉查验,曰……毒施于瓮沿,其上覆以薄蜡,遇热即化!”
窦皇太后的话音随着叙述越来越冷,虽然不甘愿,但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胶东王无意间撞上去,还以身试毒——虽然是被动的——幕后元凶几乎百分之百能得逞。大家都去注意‘饮’‘食’了,谁能想到一只鱼缸也能暗藏杀机?!
“栗夫人!”阿娇狠狠吐出这三个字,如果说以前对大表哥的亲娘还仅仅是厌恶,现在则是愤恨了。
这时候下手,以薄皇后的年纪和身体状况,肯定一尸两命啊——这女人的心太歹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