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洛小北吓了一跳,但她旋即又皱眉。
淑尤说她没有心,应该不是指她自己是木头人这件事吧?而是指……
洛小北的视线落到开爷脸上,而是指哪怕她有心,这颗心也不能让她自己做主。
公输班仿照当年那个女子的模样将淑尤雕刻了出来,又将自己那颗心给了淑尤,从始至终,他要的都只是让那个女子复活而已。
淑尤,从始至终,就只是一个替代品。
哪怕最后的关头,开爷用青冥的枝丫杀了淑尤,淑尤也不曾怨恨过。但她竭力想要办成的,也不过是取洛小北的血。
用洛小北的血去点燃开爷手中那盏灯么?
那开爷又是什么呢?他总不会也只是一个木头人吧?
洛小北将视线移到那盏灯上,和没加洛小北的血之前相比,并没有不同。或许开爷对淑尤说的是真的,她的血已经没有点燃灯盏的能力,但淑尤不信,所以她一定要取血。
“你可以走了!”开爷一直坐在原地,垂着头,视线落在灯盏上,看不清神色。
他没有要回答洛小北全部问题的意思,他不愿意说,也懒得去说。
“那你呢?”洛小北见开爷已经有赶人的意思,心底有些着急。
开爷这才抬头,似乎对于洛小北问她的问题不耐烦,漆黑的双瞳盯着洛小北看了看,终究没有要说什么。
他站起身,魁梧的身子将夜明珠的光芒遮挡在身后,拉长的身影将洛小北笼罩在光影里,右手握着的,是那盏灯。
“等等!”洛小北忍住右手的疼痛,一咬牙,一手托着手臂站了起来。洛小北想了想,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音问:“九月怎么办?”
不断前行的身影陡然停滞,他似乎没想到洛小北会问到这个问题。宽厚的后背正对着洛小北,孤寂和寥落在光影交错的黑暗中,抽离出一抹长久的寂寥。
洛小北不知道开爷究竟是什么身份,如今也不知他究竟是敌是友。又或许,这两种都不算!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不是因为同样的目的走到一起的战友,如今又要因为不同的目的而分别。
洛小北咬牙,她不该过问太多的事。提到九月,也并非存了真心为九月着想的意思。洛小北也是有一点点私心的,对于她自己的血脉问题,又或者说,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
“我没有心!”开爷低沉沙哑的嗓音淡淡想起。
洛小北一怔,这句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开爷说了。但用来回答关于九月的问题……
洛小北忽又想到了淑尤。
淑尤说自己没有心,但其实她是有心的。但是她的心从始至终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公输班大概也没有想到,当年他因为想要复活那个女子而亲手刻出来的木偶,在千百年之后,同样也执着于将他复活。
但是木偶不知道,公输班既然选择了将心给她,便已经存了不再活下去的意思。
有心有什么好呢?会痛,会难过,也因为执念太深,所以活着,只是一种长久的折磨。
做木偶,未必不比做人,来得轻松。
大概,公输班也认识到了这一点。认识到哪怕他雕刻出了淑尤,那个木偶也不是那个早已经消失在火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