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这么冷,你出来做什么?”秦和宜温言问道。
阿花带上了身后的门,不让寒风吹进去。她身上穿着一件打满了补丁、洗得发白的薄棉袄,袖子短了一截,一伸手就露出骨节突出的手腕,下身穿着一条单裤,裤子也短成了九分裤,露出细条条的脚踝,脚上套着草鞋,冻得发青发紫的脚趾不甘寂寞地从草鞋里头钻了出来。额头上支楞的触角在冷风里头,被冻得直帮帮的,动都不动。
“我去河里面打水,烧水给弟弟喝。”
“地上都是雪,为什么不捧了雪烧水喝?”老村长家,老婆婆那么珍视水缸里面流出来的水,结成冰、占满泥都要留着,秦和宜那时候就觉得非常怪异。
阿花看着地上厚实的雪,强迫自己挪开眼睛之后用力地说道:“因为雪水不能够喝,雪里面有脏东西,河里面的水干净,喝了变聪明,能够长出健康又漂亮的触角来。”
门里面有孩子突然哑着声音哭了起来,然后是女人压抑不住的咳嗽声,阿花赶忙打开门走了进去,连门都忘记了合上。他们家很小,一间小小的茅草房而已,生火做饭都是在外面搭起来的土灶台上。推开门就是个炕,炕上一床薄被盖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小的那个坐起来在哭,干黄枯燥的头发落在光洁的脑门上,小手不停地揉着眼睛,连哭都是小猫似呜咽,瘦得头大身子小,就像是个木头做的娃娃。
童修不忍心地扭过头,“好瘦的娃娃。”
童修的声音吓得阿花一大跳,哄着弟弟的手都狠狠哆嗦了一下,从炕上跳下来,小小瘦瘦的个子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冲过去把门关上,单薄的门砸在门框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响,也斩短了秦和宜望向里面若有所思的视线。
童修被阿花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那个孩子干嘛呢,突然冲过来关门,表情恐惧而狰狞,吓我一跳,我还从来没有在小孩子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大概是怕冷风吹到她的弟弟和妈妈吧。”秦和宜说道:“须弥小世界的时间往往和外面世界的不一样,听到刚才老村长说的了吧,打仗就是一百多年,闹灾荒就是十来年,征兵从一百六十岁的到五百多岁的都不放过。都是以百来计。”
“可别‘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们出去了外面就翻天覆地了啊,裴哥找不到我们会疯的。”他老爸老妈都非普通人,秦和宜的爸爸和爷爷也不是凡人,时间的流逝放在他们身上并不重要,而裴亦星就不同了,还等着他去拍摄《天命传奇》了啊。
“我觉得倒是反过来的,应该是‘洞中已百日,外面才几天’。”
“老秦你的意思是,这边的时间流逝得比外面的快?”
“嗯,应该是这样,我想长度应该是一样的,但是走动的方式不一样。外面一个小时分钟转一圈,跑到这边就加快速度跑了十圈。只是速度变快了,但是没有改变总量。”秦和宜想着尽快找到人然后想办法离开,却见村子里生活艰难,不忍心就这样一走了之。
童修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们怎么帮助他们啊,救急不救穷,拿出金子给他们说不定还会给他们带来灾祸。”
村民们有手有脚、能够自食其力,只是因为天灾*不能够耕作自产,要是有一种作物既能够在灾年生长、又能够饱腹,那是最好不过。和九歌鼎商量了一下,让他交出上一年藏起来的番薯。
九歌鼎做捂着口袋的动作,“不行,它们长得那么可爱,怎么可以交给你,我要留着看的。”九歌鼎收藏东西,看的是自己喜好和能不能对自己有作用。上一年秦和宜买回来一堆红薯,他看着漂亮又可爱,就趁着秦和宜不注意藏了一些,还沾沾自喜地觉得秦和宜没有发觉。
殊不知,秦和宜早就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九歌鼎的审美与秦和宜他们还是有很大的出入的,比如秦和宜就没有从沾着泥土的番薯身上看到可爱和漂亮,好吃倒是看出来了,抱月镇附近山上种的番薯个大饱满,无论是烤地瓜、地瓜粥还是切片烫熟晒干,都是很好的选择,风味各有不同,但口感甜糯都不变的。
“哭唧唧,你们这些残忍的人类,从我这边要这要拿的,想过我的感受吗?”九歌鼎捂着口袋不放,誓死护卫自己的口袋。
“……你吸老秦血的时候不是放了豪言,你的藏品随便我们挑的嘛。”
“此一时彼一次,没有要动我的地瓜啊。你们残忍,你们无理取闹,呜呜呜……”
“要是有功夫,今年我们自己在山上种地瓜,随便你要多少都行。”
九歌鼎瞥了一眼秦和宜,“童修要拍戏,你们有功夫回家种地瓜嘛!”
“那买,红心的、白心的,红皮的、紫皮的,只要你喜欢的,我都给你买回来。”
“那好吧。”九歌鼎迟疑了一下,觉得秦和宜提出来的也不错,就勉强点头了,“紫薯我不要,它们长得不可爱,我就要大青山上长的那种地瓜,巴掌大、两头尖、中间圆滚滚,吃起来甜丝丝的。”
九歌鼎拿出了八个大番薯,秦和宜觉得不对啊,“我明明记得你拿走的少说也有十几个,怎么现在才八个?”
九歌鼎翻了个白眼,“我不会吃啊。”
“啊,你不是说它们可爱,用来收藏的吗?”童修错愕地问道。
九歌鼎再次送了个白眼给童修,“它们是很可爱,但最可爱的还是它们的味道,生吃甜丝丝的,烤着吃粉糯糯、甜甜的,比秦和宜做的乳酪蛋糕还好吃,我把地瓜给你们了,回家后可以给我做地瓜饼、地瓜球、地瓜蛋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