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前女友。她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约的十点到现在还没来,电话也打不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刚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早晨她给我打电话时近乎于要挟的那个提示——生死攸关,勿做儿戏。
紧跟着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依依说:“我和朋友约的十点半见面,要把这个资料交给他,顺便对一些问题做个讨论。”她拿着手中那个装着泛黄纸张的文件夹在身前晃动了一下。
我甚至天真地认为把依依约出来的人也是龙琪,她只是记错了时间。于是我问依依:“和你约时间的人是不是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生?”
依依说:“不是啊,是个男的。”话还没说完,汽车引擎的声音渐近,一辆黑色的本田雅阁就在我们身边不远的地方踩了刹车。依依朝车子看了一眼便大幅度地挥动起手臂,“这里,沈老师,这里!”
车门打开,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里下来,橘红色路灯照着他的脸,两块眼镜片遮住了目光。他朝我们走来,发出厚重低沉的笑声,就如同所有气质稳重的教授,周身缠绕着厚厚的文化气息。“你是依依?”他问小女生。
“嗯,是我。总在邮件里说要见您一面,可是您总是没有时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依依非常有礼貌地和对方寒暄。
“这位是?”男人颇具涵养地朝我抬了下手,看着依依。
“哦,是一个朋友,刚刚认识的,碰巧他也在这里等人,他叫岳嘉南。”依依把我介绍给男人认识,然后又对我说:“这位是沈老师,和我一样也是搞史学研究的,我们是在论坛认识的,经常会相互发邮件进行沟通。不过他可比我厉害多了,通古博今,很多我搞不清楚的问题都要向他请教呢。”
“哦,是这样,沈老师您好。”我伸出一只手,做友好状。可是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他身上,我现在只想知道龙琪在哪,为什么还不来。
“你是岳嘉南?T市规模最大的跆拳道馆的教练岳嘉南?”男人马上跨步上前握住了我的手,好像看见了某个大明星一样抛出无比崇拜的眼神,两片闪着光的镜片都快被打穿了。我一时没搞清楚状况,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只是个小小的助教,没什么出息,您怎么会知道我?”依依也被这无比巧合的一幕给搞晕了,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你们原来认识啊?”
“不算认识,只是听说过他。”沈老师说:“我有好几个学生在那家道馆训练,他们总是会在下课以后提起岳嘉南教练,说他年龄不大,跆拳道却练得十分了得,而且为人直爽,性情豪放,深受师弟师妹们的喜爱。”
“不敢不敢……”我实在想象不到自己原来是这样名声在外,不禁感到一阵脸红,红着脖子看着对方,说:“没这回事,沈老师太过奖了。”
“哦,怪不得一大早就出去行侠仗义呢,原来还是个侠客。”依依笑道。
“真没有……”我说。
“年轻人,谦虚是好事。”沈老师放开我的手,拍拍我的肩膀说:“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那不妨和依依一起到我工作室聊聊天?虽然历史不见得是你喜欢的知识门类,但是了解一下总没坏处的。”
“不不不,我还在等人。”我连连拒绝,“其实刚才和依依聊了一会儿天我也感觉历史挺有意思的。改天吧,改天一定联系依依约您长谈。”实际上我从刚才到现在连依依的电话号码都没留。
正当我不知应该如何拒绝对方邀请的时候,口袋里沉睡已久的iphone4S终于发挥了它的功效——“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让我离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呦!呦!……”就因为这个劲爆的铃声,我估计依依和沈老师就算刚才想邀请我,现在也放弃了。在这两个文人墨客的面前,这铃声是多么的生猛多么的原生态。
我看了下来电显示,是龙琪早上用过的号码,于是赶忙按下接听,开口便问——“你在哪呢?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现在还没到?”
听筒里汽车引擎嗡嗡的声音就好像是龙琪在开F1,“嘉南,现在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女孩儿?快回答我!”她的声音急得要命,可以说根本就不像她。
我看了眼依依,回答道:“是啊,怎么了?”
龙琪大吼:“看好这个女孩儿,不准任何人把她带离现场!我马上就到!听明白了吗!回答我!”
事发太过突然,我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明白了!”
电话挂断。当我再转过脸看向依依的时候,那个被她称为“沈老师”的男人已经变了张脸。他粗暴地把依依塞进车子,重重地摔上车门,又转身朝我扑了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才还好端端的对话才一转眼就变得如此凶险?我来不及想,立刻高度戒备地把背包扔在地上朝男人甩出了右腿!
他用手臂挡在头部一侧。我踢到他的手臂,顿时感到腿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男人挽起袖子,两只胳膊上都包着金属防护板,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连忙去抓地上的背包,打算抽出甩棍来对付他。可是没成想他的身手比我还快,两步助跑便腾空跃起,照着我的头部就是一击“踵落”!我闪避不及,整个人瘫倒在反着热气地上。他的速度太快,还没等我站起来,他又挥起拳头朝我胸口的檀中穴砸来。我只记得这个穴位是人体三十六处死穴之一,但是我已经失去了防御的力气。只觉胸口一阵强烈的锤击,我就喘不过气了。
微弱的气息撑着眼皮,最后一个场景,是他用一块白布遮住了我的口鼻。
龙琪赶到的前一分钟,男人正抬着我的身体往车里塞。我整个身体都仿佛失去了知觉一样没有力气。捂住我口鼻的那块白布一定是浸过药水,化学气体通过呼吸系统进入身体,麻痹了运动神经。我和依依都被捆绑了手脚,动弹不得。
透过车窗,我看到龙琪把车子停在附近,但是我嗓子也好像哑掉了,喊不出声。黑色的车窗从外面根本无法看到里面的人,男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即便龙琪已经赶到现场,他还是不慌不忙地发动着车子引擎。
龙琪拿出手机,大概是拨打着我的电话。可是我的电话早就被狡猾的男人拿去,并且关机。车子缓缓启动,龙琪的身影在我朦胧的视线中渐渐远去。
——结束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