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说完,敖丙又接过话题,“龙依,若你当真想要离开龙宫,多少也要学些本领,光会避水诀还远远不够。你可知龙宫之外今昔何年?已非太丁帝乙!如今商纣为王,亲邪近佞,万民怨声载道,世道危厄至极。正逢乱世之间,你不得本领父王和我安敢让你离宫?”说罢和龙王使了个眼色,龙王马上打个笑场,接应道:“然也,然也,龙依是该和丙儿学些本领,才好让你离宫。”
依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看眼前这两个人也不像精神有问题,怎么说出的话都那么邪门呢?她试探性地问:“本领?何谓本领?”
敖丙笑答:“就是道法啊,像你擅长的避水诀,还有我擅长的寒冰术,皆为本领。你学了本领才好上岸,不然一个弱质女流,就算是半仙之体,也难与岸上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们周旋,别说是你要去北海,就连最近的陈塘关你都未必能够安全抵达。”
依依听到一个有趣的词汇,重复道:“寒冰术?”
敖丙将手中战戟立在一旁,“就是这样。”说罢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微微打一个回转,朝走廊旁边的一截水草指去。只见一道蓝色微光由指尖打出,刚一触及水草,那水草就由下至上结出一层厚厚的冰晶,像是一株开在哈尔滨寒冷清晨的美丽冰花,闪着冷冽的光芒。
依依看得目瞪口呆,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时间仿佛在她身边静止了。
龙王见状,狡猾地笑了起来,说道:“孤素闻人言,说龙依公主是出了名的见多识广、古灵精怪,却不想被丙儿一招寒冰术给震住了。也怪你父王从小不传你道法,只教你诗书,培育得你文墨出奇,但非仙体。”然后看了看敖丙,“丙儿,既然龙依公主与我东海有缘,你不妨传她些道法,一来可以继续在玲珑宫调养生息,二来,日后公主欲回北海,也可做防身之用。”
敖丙马上喜笑颜开地跪地叩首,说:“谢父王!”
——这是龙王和他儿子敖丙一唱一和联合做局,目的是留住依依。
面对如此鸡贼的父子俩,还有刚刚那个超出人类科学范畴的“寒冰术”,依依隐约搞明白一个问题——自己并不是在某个主题公园里,面前这两个家伙也并非什么工作人员或者精神病患者。他们都正常,从刚才到现在,唯一不正常的人是她自己。现在她开始相信,自己真的是身在龙宫,面前这两个,也真的是龙王和他儿子敖丙。而能够让她一个现代姑娘和这些传说中的人物混在一起的契机只有一个——白日做梦!
依依不知道是自己不正常了,还是时间不正常了。要不是当着那么多虾兵蟹将不好意思,她都打算狠狠地扇自己十几个大耳光子用以验证现实和梦境的差别在哪。自己死了吗?不对,死了不应该见龙王,应该见阎王。自己疯了吗?明显还没有,一个疯子看见“寒冰术”不会感到稀奇,更不应该目瞪口呆。她应该手舞足蹈地大声嚷嚷:“这算什么,姑奶奶我也会!”
不过依依觉得自己离发疯也不太远了,因为面对如此怪异的场景,她开始臆测出另外一种可能——穿越!
这是她作为一个历史学者最想要发生但又明白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
然而现在,现实超乎了想象,这件根本不就不可能发生的事很可能真的就发生了。
依依捋了捋乱七八糟的思绪,想到了敖丙刚才提到过的“帝乙”和“商纣为王”,大致猜测到了自己所处的朝代是商朝,于是小心地问龙王:“叔父,现下人间可是商朝?”
龙王答曰:“然也。”
依依又想起了龙王提到过的“炮烙”,又问:“朝中可有名为费仲、尤浑的奸佞臣子?后宫可有倾国倾城但心如蛇蝎的妖后妲己?”
龙王瞪大了眼睛,颇显震惊,答曰:“然也。”
依依的心凉了半截,最后问:“朝中文臣有首相商容、亚相比干,武将有武成王黄飞虎,天下分四郡八百镇诸侯,四大郡守分别是东伯侯姜桓楚、西伯侯姬昌、南伯侯鄂崇禹和北伯侯崇侯虎,原中宫皇后姜氏乃东伯侯姜桓楚之女,现已被奸人姜环诬陷,遭剜眼之刑、炮烙双手,亡于宫中。是否?”
龙王和敖丙都倒吸一口凉气。龙王惊叹道:“龙依公主果真是北海异仙,昏迷之中竟能参透现世之事,且十言九中,实乃天人!”
依依眨了眨眼睛,“十言九中?有哪里不对吗?”
敖丙道:“现纣王无道,天下大乱。四郡之首已然不全,东伯侯姜桓楚和南伯侯鄂崇禹都已惨死。西伯侯姬昌被囚于羑里,只剩北伯侯崇侯虎,私通奸臣费仲尤浑,得以保全。首相商容本已隐退,却因纣王无道,再次登殿陈谏,不料纣王不念君臣旧情,予以刑罚,商容一气之下撞死在大殿之上,以明心志。另有太师闻仲,现领军在你故乡北海一带征讨叛乱,尚未班师还朝。”
依依心下暗想:敖丙所说的都是商朝历史,但这些历史不见得是正史,它只是明朝文人许仲琳所写的一部以商周交替为时代背景的小说,那些“封神榜”上有名的神仙,也都是流传于民间的传说,不足为信。
可是,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刚才自己亲眼看到敖丙对着水草使用“寒冰术”,这又如何解释?她好奇地走到那株被寒冰冻住的水草前面,指尖轻轻触碰,刹那间,一股冰凉的寒意由指尖传到心里。她一下子就清醒了,就好像自己第一次听到“末世说”时一样,虽然不能完全相信,但真实的证据摆在那里,她又不得不信。
她猜想——自己坠下断桥的刹那,时间和空间一定产生了某种特殊反应,高速的坠落让她超越了时间的速度,她穿越时空,回到了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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