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那块木板下方的水面上出现阵阵波纹,一抹红得耀眼的颜色正从东南方向飘来,然后落在苏鱼面前。
又长又乱的红衣服,长长的黑头发,一双鱼目似地白眼睛盯着他。苏鱼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是大喊,“江临,还不动手。”
岸边一片寂静,哪里有人回应?苏鱼回头一看,江临、子辛、子丑都消失不见了,一堵凭空而生紫檀木制成的墙挡住他的视线。苏鱼大惊,回顾一周,发现自己根本不在画聊斋,这明明是十三楼上面的第十三层。
苏鱼不可置信地大喊,“十三楼?!”
岸边子辛子丑只看见苏鱼跌坐木板上,女鬼吐着浊气一步一步地靠近。
子辛望向江临道:“主人,不出手么?”
江临道,“无碍。这女鬼通过控制人的识海和情绪而导致人死亡,我想看看它究竟让人看见什么幻像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地自杀。”
苏鱼正暗骂,这女鬼又使障眼法、催眠术了!混蛋江临迟迟不动手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不来自己跳下去总行?进入画聊斋的阵法里,这女鬼可就没法子了。
刚挣扎起身却发现紫檀木窗下坐着一个小姐,身影十分熟悉。苏鱼瞧她转过脸来,竟然是窦心妍。心下情绪翻腾,竟移不开脚步。
窦心妍微笑朝他唤了一句,“苏鱼哥哥……”
苏鱼心头微颤,五味杂陈。
窦心妍眉眼一皱,晶莹的泪珠就从眼睛里滚了出来。
“苏鱼哥哥,你怎么不懂我的心呢,其实我是爱着你的。可你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也没有真正关心过我。韩玉芝把我抢走,你怎么不把我抢回来啊?姑父要杀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救我?我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如今连苏鱼哥哥也不收留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说罢,她把脖子套在旁边悬下来的绳子上。苏鱼只呆呆看着,手脚无法动弹。等回过神来,窦心妍已不再挣扎,自缢身亡了。一时间以往两小无猜的欢闹嬉戏的场景涌上心头,曾经自己暗许要照顾心妍一生一世的承诺,被慢慢放大。可如今一切如镜花水月般,再也无法实现了。
苏鱼登时心头大恸,忍不住大哭起来。愧疚懊悔之心纷纷涌上心头,一时间竟生无可恋,只想随她而去。他解下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要把自己勒死。这时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苏鱼苏鱼,你这是要自行了断了么?”
这声音如晴空破雷,苏鱼一怔,顿时清醒,他这是在做什么呀。
朝周围一瞧,墙壁消失,窦心妍也不见了,那个女鬼喉咙正发出咕噜咕噜的干渴声朝他扑来。
这时,一张屏障似的白光挡在女鬼面前,江临从天而降,伸出两指点在女鬼额上。苏鱼心未动身先动,早一股脑翻身向水面一纵,用吃奶的力气朝岸边游去。
女鬼忽地定住身形,无法向前一步,“嗤……”地一声,似乎哀嚎起来。
江临摇头,“你无生前,亦无过往,生来为鬼,何苦作祟?”
女鬼张口“呵……”地一口浊气似乎在笑。
江临眉头一皱,似乎在周围的景物的都变幻起来。他低声道,“小小把戏。”
说罢脚下轻踏木板,喝了一声“起。”
随即木板的四周伸出无数条泛着白光的丝线将女鬼紧紧缠住,女鬼挣扎作罢,无法动弹。
“你受制于人,本身并没有错。凭空而生,就让你凭空而去。等明日天明,太阳初升,你便归于自然吧。”转身他便要离去。
谁知空中一阵波动,似是有一大股气流朝这水塘涌来,像是一股固执的念力一般,直接冲进女鬼的身体里。女鬼仰天长啸,双臂暴出青黑色的筋纹,露出森森利齿。木板上的空气急速流转,似是听从女鬼的召唤,生出狂风,猎猎作响。女鬼鱼目珠的白眼睛一翻竟变成红色,木板周围的水似是感受到异样,轻轻荡开波纹。女鬼伸手将束缚着它的白丝线扯得粉碎,伸出利爪朝江临扑去。
子辛在岸边惊呼,“主人,有人在给这女鬼渡气。”
江临险险避过女鬼迅疾的爪子,嘴角微嘲,轻声道,“不是渡气,而是渡魂。胆子不小,在我画聊斋斋内,也敢动此手段?”
说罢他扬起右手朝水塘大臂一挥,喝道,“障!”。
水面顿时卷起水花,波涛汹涌。
无数条水柱从水面升起,扶摇直上,聚到最高点倾泻下来,变成一团水球,将整个木板紧紧裹住,正如一个屏障般将源源不断的气流阻隔在外。那些气一时无所凭依,围绕在水屏障的上方。
女鬼哀嚎一声,双手捻指口里咕噜咕噜地发出古怪的声音,那道水屏障竟随着它的声音起了变化。
这鬼正在用咒解开这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