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若南和玉树隐在人群后方,也顺着人群的惊叹看去,却只能看到那马车向左拐弯,转眼没了踪迹。
旁边人还在各自讨论,虽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可以让四周的人都能听到:“听闻前段日子祝家又有人从西靖前来,想将祝大人重归族谱,结果连门都没进去呢。”
“这些年年年如此,那西靖祝家竟还不死心,要我是祝大人,定饶不了他们。”
有人呸了一声,众人纷纷应和:“是啊,危难时将祝大人逐走,现在看人家风光了,又巴巴地上来认亲,真是好不要脸。”
“不过祝大人也真是头一个。要说前朝时候,那枢密使可是宦官做的官,如今倒是没这规矩了。”
“不过祝大人也是至今未曾娶妻呢,也不知是不是……”那人嘿嘿一笑,其他人便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已不是头一回有人这么臆测了,觉得祝尧泽能坐上枢密使的位置,八成也是不能人道的。
旁边有人却不这么觉得,他反驳道:“尔等休要胡说八道,祝大人分明是被西靖的一位负心女郎伤了心,这才至今未娶的。”
这一说法罕见,于是众人又纷纷缠着那人询问他可是有什么依据,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走吧。”冯若南回头对玉树说。
二人沿着小巷前行,快到出口时见有辆很是常见的马车停在路旁。见二人过来,马车被车夫掀起一帘,二人轻巧上去。
马车很快停到一个院门外,这是一个两进院子的后门,院子里的人忙忙碌碌。
通过两个抄手游廊,跨过一道正中的红漆双开大门,便能发现,这其实是坞杏客栈的大堂。其内人往来熙熙,有食客有伙计,饮酒唱和,好不热闹。
冯若南则是被人直接引着从院子上了三楼,上次她曾住过的厢房,这间厢房自她来到定京后便不再对客人开放了。
流光早已在此候着了,见她进来,忙又让人上茶上点心,关心她在冯府如何,还十分夸张的说她瘦了,肯定是在冯家过的不好云云。
其实流光是个很稳重的人,只是在有关她的问题上,总是有些关心过度。
冯若南认认真真的将自己在冯家的琐碎都答了,一再表明自己并未受委屈,又问起“公子可有来信”,流光这才说起正事。
“公子未曾来信。”她先是答了冯若南的问题,又告诉她这些日子的大事,先捡着最重要的开口,“女郎,老阙王薨了,其余皇子都被圈禁了,眼下只待太子登基。我们的消息最快,但只怕过不了几日定京该知道的人也该知道了。”
“这么快?怎么回事?”冯若南皱了皱眉,却没表现得多么诧异,显然对此事早便有所预料。
“放出的消息是,老阙王在雨花台上饮酒过度,诱发丹毒,不幸去世。”这便是另有隐情的意思。
不用流光多说,冯若南早便知道景萧公子与老阙王不和,这还与她的一位故友——知翊郡主有关。
老阙王当皇帝已有十五年了,作为一个皇帝来说,他做的很是不错了。
建立阙国,让阙国变成如今繁盛的样子,以及保持了这么多年勤政爱民都未曾变过。
可他在这个位置做的也足够久了。
要知道,得到越多的人,想得到的也越多。
昨日想成为皇帝,今日想做一个明君受百姓爱戴,明日想这样的日子再久一点。一点一点,渐渐的他变得欲望满身。
欲望本身并没什么错,有时候还会促使人得到许多,但凡事都有度,欲望也该有所得有所失。若是一味的得到,便容易被欲望控制,觉得自己好似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遇到一点阻碍便觉得是天大的事一般,非得立刻不计一切代价解决不可。
老阙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了大概也会不以为意,冯若南觉得。
那是在三年前发生的事,那时的归南坊已经打出些名声去了,阙国的民众开始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有的人觉得有意思想来试试,有的人走投无路打算顺便碰个运气,有的人觉得怪力乱神,有的人奉若神明,有的人觉得事不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