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鲜有如此恭敬之时,平日里的请安也没早到过几回,从不见她这般恭敬,我心内一紧,她这般的反常,定是出了什么事,心念微转间,面上已蕴上一层温和的笑意:
“都是自家姐妹,贵妃不必多礼。”
客气一句,并不多言,但陈婤眉目之间却有着欲言又止的神态,我故作不知,扭头从奶娘怀里接过昐儿。
陈婤微微尴尬,却很快恢复一脸妩媚的笑:
“娘娘就不想知道臣妾为何事绊住脚了么?”
我心内冷冷,面上依旧从容:“贵妃要照顾三皇子,惯常来迟些也没什么,本宫不会与你计较的。”
陈婤走过来,冷冷看着我怀中的昐儿,眼角微微挑起,带了几分难以捉摸的讥讽,言道:
“陛下的宝贝小公主,被娘娘调养得更好了,只可惜却有个不知廉耻的母妃。”
我面色一凛,避开陈婤伸出的想要一抚昐儿脸蛋的护甲,冷然道:
“贵妃的护甲太尖利,莫要划伤了昐儿的娇嫩肌肤,至于她的母妃,不过是没能阻止王美人吃螃蟹罢了,陛下也已经惩处过她,贵妃言语谨慎些,本宫自不会与你计较,若叫旁人听到了,恐怕不太好吧?”
陈婤神情微微一变,忽然掩嘴大笑起来,惹得一众妃嫔都不再言语,皆看了过来。
“臣妾今个儿本来起了个大早要来请安的,结果在永安宫外遇到了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臣妾便训斥他两句,结果他却说,他是有要事回禀,却又不敢贸然进永安宫。”陈婤扫视一眼众妃嫔,目光最后落定在我的身上。
“既然有事回禀,永安宫的人自会通传,他在宫外鬼鬼祟祟的不进来,贵妃训斥几句,原也是应该。”我淡淡道,不知陈婤卖得什么关子。
陈婤忽然一笑,面上挂了一丝得色,却又有些厌弃,言道:
“臣妾见他慌张,也就多问了几句,想着有什么事情的话,臣妾转达给娘娘也是一样的,结果他却说——他的话臣妾羞于出口,现下臣妾叫他在宫外跪着,不如娘娘传来亲自一问吧。”
明知是陈婤居心叵测,当着众人的面,却也只能传小太监进殿,倒要看看,她又是唱的哪出。
小太监进得内殿,眼神左右一看,吓得急忙低头,双膝拜倒,伏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诸位娘娘!”
看其衣着,显然是做粗笨活计的,这样的慌张,大约是从未见过什么大的场面。
正待开口问话,忽闻得内监高呼:“皇上驾到——”
众妃顾不得小太监,均起身准备施礼,迎接圣驾,我斜斜看陈婤一眼,她颇含深意一笑,言道:
“兹事体大,臣妾认为应该告之陛下,于是遣人请陛下来永安宫,想来娘娘不会有意见吧?”
我心内虽疑窦丛生,但事至如此,即便知道她是蓄意为之,也不得不正色道:
“哪里,只不过若是后宫之事,还是不便惊扰陛下的好,陛下日理万机,本宫身为皇后,你又是贵妃,理当分担。”
“该不该惊扰陛下,臣妾心里有数,娘娘,接驾吧?”陈婤眉目之中闪过一丝冷厉,转而换作一幅含情脉脉的神情朝着杨广欠身施礼。
杨广走过来,扶一把正要施礼的我,看看众妃与几个孩子,乐呵呵道:
“爱后这里真热闹啊,难得诸位爱妃都喜欢几个孩子。”
“臣妾与众位妹妹安享太平日子,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啊。”我刻意奉承道,若杨广心情好些,或许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太放在心上,但隐隐的,我的眼皮跳动不安,只觉今日之事不会再如王美人失子一般简单了。
“哦?怎么又是朕的功劳,可见爱后说谎了吧?又来奉承朕。”杨广笑着用手指指着我,一脸的揶揄。
我不慌不忙,浅浅抬眸,注视杨广,诚恳言道:
“陛下勤政爱民,国家安定,后宫方可安享太平,这不是陛下的功劳,还能是谁的?臣妾从来只说由衷之言,从不曲意奉承。”
杨广果然龙颜大悦,嘴上虽不说什么,但心内定然是欣慰之极,对于奉承,没有人不喜,只看方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