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荒芜的大地,王烈心下也有自己的感慨,天地辽阔他很喜欢,但他却更期待的是十几年后,拓跋郁律成为草原霸主,这里将全部是控弦纵马的骑兵,而这些骑兵也必将是他王烈手下的一支王牌。
那将是一种怎样的痛快啊,挥手之下,铁蹄滚滚,这才是男儿的人生。
想到这些,王烈向拓跋郁律的眼神愈发炙热。
拓跋郁律感觉到了王烈的注视,心惊胆战,问他:“阿烈,你想做什么?”
王烈一咧嘴:“没什么,郁律兄,这次你回到草原一定要当上大汗,一定!”
拓跋郁律忙连连点头,因为这个敏感的家伙有一种感觉,若自己敢说丧气的话,眼前笑眯眯的王小郎君,一定会毫不犹豫把自己拽下战马,一顿暴打。
众人着两人你来我往,却都是欢笑不已,他们两个人这般对话众人早已经习以为常。
如令狐泥这般外表冷漠,实际上还是少年的家伙,甚至很是羡慕王烈能和拓跋郁律如此毫无间隙的交谈。
自从进入草原,蒙浑他们这些鲜卑汉子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每天打马疾奔,兴奋异常,闲暇时高声欢歌,让整支军队的士气都提升不少。
就连一直以来心事重重的西域商人穆萨和也是兴奋不已,能见识到如此浩瀚的草原,却比他那干旱少雨的家乡西域让人心旷神怡许多。
这种欢乐,是真心的,无法掩饰的。
甚至那些开始对突然改变行军方向有疑问的士兵,也都慢慢喜欢上了这样没有压力的行程。
不用担心生死,不必在乎得失,天地辽阔间,心胸也自然变得开阔起来。
草原,浩瀚的天地,远非晋阳上空那一小片似乎永远灰蒙蒙的天空所能比拟。
但旅途终有尽头,这一路就算潜行藏踪,不断绕路,近一个月后,众人终于顺利抵达了盛乐外围,拓跋郁律获封的部落白山部也遥遥在望。
盛乐城,位于乌兰察布大草原东北,也就是今天的内蒙古和林格尔。这里隶属大晋代郡管辖,而盛乐一带本是匈奴的故都,如今却被鲜卑索头部占据。
至于这座赫赫有名的盛乐城,则是被鲜卑人称作始祖的拓跋力微初建,后经现任鲜卑大汗、代公猗卢重新修葺后,置为北都。
几十年前,拓跋力微身死,其子拓跋汗的儿子拓跋猗陁继位,拓跋猗陁之后,就是如今被大晋封为大单于、代公的拓跋鲜卑大汗——拓跋猗卢。
而今,拓跋猗卢在大汗之位已经十余年,其叔父拓跋禄官死后,拓跋猗卢更将其叔父分封的鲜卑北中南三部合并在一起,建立起了一个强大的草原鲜卑王国。
慕容氏、宇文氏、段氏这些鲜卑的王族哪一个能比的上如今拓跋氏的强大?文治武功十余年,拓跋猗卢开创了拓跋鲜卑一个新的时代。
而且,拓跋猗卢正逐渐将鲜卑的政治经济中心南移,先是治缮故“平城”为南都(今山西大同),并将拓跋鲜卑的主要官员都迁往了平城。建兴元年初又开始修建“新平城”于漯水南(今山西山阴北),令其长子右贤王六修镇守,统领南部。
而拓跋猗卢只待时机一到,就正式昭告天下称王,而盛乐也经变为陪都。
这日益强大的拓跋鲜卑,光是拓跋猗卢手下,就有能战的控弦之士十余万,战马牛羊无数。
但面对似欣欣向荣的鲜卑,拓跋猗卢却有苦自知,他叔父拓跋禄官当年为一己的私心,将拓跋鲜卑一分为三,虽然在自己手中右将北、中、南三部重新合并,但分裂已久,人心思变。
尤其是中部盛乐,继承了其叔父拓跋禄官衣钵的拓跋普根一直不听他的号令,隐约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王国。
拓跋猗卢可不是好脾气的人,数次想攻打对方,但一想道对方虽然不如自己,但也是兵强马壮,足有骑兵三万余人,就又只能暂且忍耐。
真若强行征讨,只能是两败俱伤,让外敌高兴。
这也是当年为什么,拓跋猗卢明明知道拓跋郁律不是自己叛逃,而是被拓跋普根强行送去石勒那里当质子,却装聋作哑的原因。
而且,为了麻痹拓跋普根,拓跋猗卢甚至和刘琨约定,只要见到拓跋郁律逃回,就将其杀死。而且还特意将这个讯息传遍草原、
甚至,拓跋猗卢修建所谓的新都“平城”,将重心南移,何尝不是对占据了盛乐的拓跋普根的一个让步呢?
但在拓跋猗卢的心里,却是恨不得能将拓跋普根碎尸万段,真正将这个草原的一切全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权利,让兄弟、父子反目,也让王者沦为魔鬼。
曾经胸怀天下,纳百家之士为己所用的拓跋猗卢,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满腹猜疑、性格爆烈的大汗。
不过,他能容忍这么多年已经是不易。而拓跋鲜卑在拓跋猗卢手下日益强大起来,却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拓跋猗卢已经将鲜卑的政治和经济中心慢慢转移到了新都平城,而之所以封自己并不喜欢的长子,右贤王拓跋六修为“新平城”太守,其实就是为了钳制中部的拓跋普根。
让两个他不喜欢的人去互相争斗,拓跋猗卢却也是打得好算盘。
这草原上似风轻云淡,但暗中的云波诡谲却是不断涌动。
王烈一行,带着这两千余名军卒参与进这场争斗,虽是兵行险招,但其中可以攫取的利益之巨大却是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