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株大树是参天古木,树干粗壮,正好可以遮掩。兰卿晓探出头望过去,不好,他们朝这边走过来了。
刘岚彻往前走,虽然步履不快,不过那神色颇为不耐烦。
凌疏影与他并肩而行,好似闲庭漫步,眼底眉梢微含轻笑,“大将军,近来太后娘娘总是念叨你不进宫请安,还说你进宫了,必定要留你一起进膳。”
“近来有点忙。”他面颊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不如这样吧,我去吩咐御膳房做几样大将军喜欢的菜,大将军陪太后娘娘一起午膳吧。”她温雅含笑。
“本将军还有要事,向太后娘娘请安后要立即出宫。”
“还有什么事比得上陪太后娘娘?”
“你也知道本将军回朝不久……”
“太后娘娘摄政十余年,从来不敢轻信他人,能让太后娘娘卸下心防的也就大将军一人。倘若大将军也不陪陪太后娘娘说说话,排遣心里的苦闷,那太后娘娘就撑得太辛苦了。”凌疏影叹息道。
“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刘岚彻干笑。
“大将军是男子,无法理解深宫里的女子是怎样的寂寞与煎熬。”她端雅大方地说道,含情凝视他,希望得到他的回应。
他恨不得脚底抹油,立即开溜。然而,他也知道,逃避无法解决问题。他忽然站定,玩世不恭道:“凌女官若是想嫁人,想娶你进府的宗室子弟、名门公子从宫门排到城门。相信太后娘娘会为你指一个文武双全的如意郎君。”
兰卿晓暗暗叫苦,他们哪里不好停,竟然停在这儿!就在她前面的宫道!
她连忙收紧广袂和裙角,把自己缩了又缩,希望不要被他们发现。
凌疏影凝视他,美眸楚楚,“疏影想嫁的男子,不一定要文武双全、俊美无俦,但要与疏影心心相印,恩爱两不疑。”
刘岚彻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没事提起这件事干什么?他继续干笑,笑得牙齿都快僵硬了,“这世间的男女之情,还真说不好。心心相印,鹣鲽情深,毕竟是少数。”
“大将军,我喜欢一个男子已有数年,也从不掩饰对他的情意,相信他心里有数。”她娇美的小脸在明耀的日光下白皙如透,秀眸里漾着深浓的情意,“此生此世,我只想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殚精竭虑,为他付出一生。他想做什么,我便为他倾尽毕生心血,只为他欢喜安康。”
“凌女官,我明白你的心思。不过你需知道,你喜欢那男子,可他未必喜欢你。男女之情,美满的姻缘总要你情我愿才能促成是不是?总不能勉强人是不是?退一步讲,那男子当真娶了你,却冷落你一辈子,让你独守空房,你开心快乐吗?到头来,这夫妻二人不是成为怨偶吗?这样的姻缘,是你想要的吗?”他耐心道,谆谆教诲。
兰卿晓听得一清二楚,这凌女官对刘大将军可谓痴心,可是他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凌女官得太后娘娘宠信,出身官宦之家,与刘大将军可谓门当户对,是一桩美满的姻缘。
唔……刘大将军的脑子一定进雨水了!
凌疏影的眉心布满了伤,双眸盈盈似有泪光,“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我,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并非你不好,你很好,什么都好。然而,人的喜好就是很奇怪,对另一个人喜欢与否,要看缘分,看性情是否相投。很多时候,有人相识数年,怎么也无法喜欢;有人初次见面就一见钟情,有人相处一辈子也只能相敬如宾。凌女官,望你明白。”刘岚彻恳切道,难得的一本正经。
“大将军是否已有喜欢的女子?”她的心一寸寸地下坠,坠落寒气刺骨的冰窖。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这辈子我不会娶妻。”他郑重道,双目微眯,目色悠远而忧伤。
“就因为当年那件事?”她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凌女官,若求而不得,就要另觅良人,耽误了青春年华,遗憾的是你自己。”
忽然,刘岚彻不经意地一瞥,看见宫道旁的参天古木边露出一截裙角。
那边有人偷听他们说话?是谁这般大胆?
凌疏影抬起下巴,有几分冷傲,“大将军的忠告,我会好好思虑。不过我依然会耐心地等候,等他回心转意来娶我。大将军,你怎么了?找什么?”
他往宫道边走了三步,往那株古木后面瞅了瞅,咦,没人?
兰卿晓小心翼翼地往另一侧闪躲,紧张得满身大汗,蚊子在四周飞来飞去,嗡嗡地响,讨厌死了。
刘岚彻约略听见凌疏影说要等候,感觉方才自己说了那么一大车的话算是浪费唇舌了,恨不得打开她的脑子看看都塞了些什么东西。
“你究竟在看什么?”凌疏影也往那边看了两眼,没发现有古怪的东西。
“没什么,可能是一只小野猫钻过去了。”他不耐烦道,“凌女官贵人事忙,无需招呼我。这天儿热,我先去宁寿宫。”
“大将军……”她痴痴地望着他渐行渐远,浑然不觉日头的毒辣。
那快步疾行的背影,俊美倾城,风采绝世。
兰卿晓不敢动弹,直至她离去才走出来,取出丝帕擦拭额头、面颊和鼻翼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