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卿晓正在绣玉肌雪的秋衣,才绣了三日,苏姑姑就把她叫到房里。
她莞尔问道:“苏姑姑有什么吩咐?”
苏姑姑郑重道:“你把丽嫔娘娘的秋衣交给落音绣,我有重要的绣活交给你。”
“苏姑姑,我答应过丽嫔娘娘,一定会亲自绣……”兰卿晓错愕。
“丽嫔娘娘不会责怪你。”苏姑姑拍拍她的小手,“整个绣房,只有你精于双面绣。双面绣是当世刺绣绝技,世间懂得双面绣的绣娘少之又少,能绣得好的更是凤毛麟角,好在我这辈子又遇到一个心灵手巧的。卿卿,这次你务必好好表现。”
“嗯。那究竟是什么绣活?”
“太后娘娘四十寿辰将至,陛下决定送一份新颖别致、寓意深远的绣品给太后娘娘,我提起双面绣,陛下十分喜欢,当下决定绣一幅双面绣的绣画。你可有把握?”
“双面绣的绣画?我不一定能胜任。”兰卿晓犹豫了,虽然她的确会双面绣,但还没绣过大幅的绣画,而且是陛下送给刘太后的寿礼,万一没绣好,会获罪的。
“别担心,我会帮你。今日你先想想绣什么好,想两三种,明日去见陛下,最后由陛下定夺。”
苏姑姑鼓励了一大车的话,她没有拒绝的余地,硬着头皮接下了。
回到绣房,叶落音和拂衣连忙问她苏姑姑找她有什么事,她记得苏姑姑的叮嘱,没有详细说。叶落音惊讶不已,“我接着绣丽嫔娘娘的秋衣?可是我还要绣……”
这时,一个太监一边走进来一边大声嚷道:“哪位是卿卿姑娘?”
拂衣兴奋地招手,“这里!这里!这位就是。”
那个手持拂尘的太监快步走过来,道:“卿卿姑娘,太后娘娘传话,你速速跟咱家去宁寿宫。”
众绣娘都震惊,窃窃私语,太后娘娘传召卿卿,是她获罪了还是有重要的事交代给她?是福是祸?
兰卿晓对叶落音眨眼示意,尔后跟着那太监走出去。
绯颜怨毒地盯着那个贱人,心道:最好被太后娘娘赐死!再也不要回来!
距离宁寿宫还有一半的路程,兰卿晓客气地问:“公公,不知太后娘娘传召我,是什么事呢?”
“咱家只是传旨的,如何知道这么多?”这太监冷漠道。
“这样啊……”
到了宁寿宫,这太监跟大殿前的宫人说了一句,那宫人进去禀报。等了片刻,那宫人出来对兰卿晓道:“进去吧。”
兰卿晓深深地吸气,踏上玉阶,踏入肃静空寂的大殿。
殿内燃着檀香,幽幽沉沉,忽然,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股冷风,从她背后扫过,她脊背一凉,心神一凛,低垂着头,轻步前行。
微微抬眸,她看见刘太后坐在宝座,正在看奏折,眉头微蹙,聚精会神,一旁的案几还有几本奏折。
刘太后临朝摄政,总揽政务,不过很少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而是吩咐宫人把所有奏折送到宁寿宫。大殿的东配殿用作书房,她一般在书房批阅奏折,偶尔在大殿。
她的妆容、衣着一向一丝不苟,今日身穿绣着繁复纹饰的深青凤袍,头戴款式简单的赤金凤冠,浓淡相宜的妆容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雍容华贵的气度与深宫凤尊的风韵。
然而,兰卿晓瞧得出,她眼角的倦怠与疲惫出卖了她的状态与心情。
或许,像刘太后这样的上位者,日夜为朝政、家国殚精竭虑、烦忧煎熬,再强势、再霸道,也会有力不从心的疲惫时刻吧。
一旁的宫女提醒道:“太后娘娘,绣娘卿卿来了。”
兰卿晓连忙下跪行礼,“奴婢拜见太后娘娘。”
刘太后搁下奏折,挥退宫女,端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道:“你可知,哀家为什么传你来?”
“奴婢愚钝,还望太后娘娘明示。”兰卿晓心知肚明,必定不是好事。
“哀家听闻,你擅媚术,不仅勾搭刘大将军,还把燕王迷得五迷三道,周旋于这二人之间。”刘太后语声沉缓,没有半分火气、戾气,“你可知罪?”
兰卿晓却知道,如刘太后这种手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越是没有怒气,就越可怕。她深深地匍匐于地,恳切道:“奴婢冤枉,奴婢没有勾引刘大将军与燕王殿下,太后娘娘明鉴。”
刘太后走过来,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喝道:“若没有,刘大将军怎会亲自到针工局送你那么多花?燕王怎么会数次要你协助办案?他们怎么会为你争风吃醋?”
“刘大将军文韬武略,燕王殿下乃人中龙凤,这二位皆尊贵不凡,又智谋超群,奴婢只是小小的绣娘,如何有本事迷惑他们?太后娘娘,倘若奴婢真有本事把他们迷得五迷三道,那现在奴婢早就不是绣娘了。”
“放肆!”刘太后厉声怒斥。
“奴婢说的是真心话,太后娘娘明察。奴婢早已说过,奴婢对刘大将军、燕王殿下都没有半分妄念。”兰卿晓不卑不亢道,“倘若奴婢真有那种心思,早已进了大将军府的大门,成为大将军的侧室。然而,奴婢没有!”
“那是因为你心比天高,想要更多、更尊贵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