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遇白移开视线看向前面,本以为这个问题已经跳过去了,领着人转了弯,往花园的方向走,小姑娘却忽然又蹦出来一句,“四年之后,我要去蓝衫资本应聘。”
季遇白脚步顿了一下,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动弹不得,扶在她脑后的那只手也有一瞬间的僵硬。
被什么困住了,大概是心底的那面墙吧,是铜,是铁,摧不毁,也翻不过去,把他困得死死的。
不知道为什么,“蓝衫”两个字从小姑娘口中念出来,像是变成了一根刺,尖锐的,冰凉的,猝不及防的扎进了身体,一个洞,就足够他痛到窒息。讽刺,讥笑,他无处遁形,也逃脱不掉。
一路都扶在她脑后的那只手轻飘飘的垂了下来,像是迟暮的老人般,沧桑,无力。有风从指缝吹过,空荡荡的,还很凉。
他微微蜷了蜷,放进了口袋里。
冬天大概是真的来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冷呢,他这样想。
小姑娘还在有些慌乱的抬眼盯着他,一脸的不知所措。
他垂眸,很寻常的笑了一下,“有能力就去,我可不给你走后门。”
沈木兮松了口气,抿唇一笑,很乖巧的说,“等我以后保护你哦。”
她多希望他记得,那次他问她,为什么要改学法学,她说,她想保护所有她爱的人。
可事实上,男人听到这句话后并未做出任何回应,他淡淡别开眼,下巴点了点前面的一小片湖潭,“从那里开始,准备好了吗?”
她没什么好失落的,视线望过去,点了点头,“准备好了,你跑慢一点,等等我。”
……
半个小时的晨跑结束,沈木兮本还想着睡个回笼觉的念头已经被自己秒成渣。
她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小口小口的撑着膝盖喘着气,整个人都变的亢奋的不得了。
季遇白呼吸如常,看了她两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出来,递给她。
沈木兮接过来,擦着汗,跟在他身旁往回走。
七点半的天色仍旧阴沉,空气中像是飘了薄薄的雾,风也吹不散,吸进鼻尖,湿漉漉的。
整个小区都被笼了一层素纱幔,昏沉而清幽,还尚未苏醒。
远处模糊的传来一对老夫妻讲话的声音,似乎是在抱怨今天有些糟糕的天气。
从那片湖潭经过,沈木兮余光看了眼,这才注意到,那湖水已经结了一层浮冰,冰面落了一些泛黄的叶子,不知是从哪吹来的,随着那浮冰飘飘荡荡,相依为命。
生活难得放慢了脚步,也让她觉得,自己还没被抛弃太久。
这样的日常,她重复多少次都不会觉得厌烦。
真实的,鲜活的,血液是热的,心脏跳动有序。
季遇白侧头看她一眼,那张小脸不知道是因为出汗还是被风吹到,素白里透着淡淡的粉红,嫩的像是沾了水的樱桃,小姑娘微微眯着眼,鼻头红红的,头发也跑乱了,随着每一次的走动,那竖马尾便随着左右晃一晃,双手抄进外套的口袋里,还时不时的吸吸鼻子。
眉梢眼角,连那发丝都在张嚣着这个年纪的朝气与昂扬,十八岁,呵。
“冷不冷?”
沈木兮看着他,眨眨眼,想了想,然后点头,“挺冷的。”
其实身上早就热出了一层薄汗。
然后她就被这人长手一抬,扣了外套帽子到头上。
沈木兮白了他一眼,自己把帽子扒拉下去,紧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早餐是昨天买的牛角包,季遇白煎了荷包蛋,温了两盒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