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是不是间谍?”
“可能是……”
神谷川立即朝宪兵怪叫道:“开枪啊!打死他!”
“去街上等我,别让孩子看。”林重见此情景挡在童娜的前面,童娜识趣地抱着童童快步走了出去。
那些宪兵反应过来,对准男子一顿乱射,无一打中不说,还把周围的人吓得哇哇大叫,抱着头蹲在了地上。神谷川用日语骂了一句,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抓过一个宪兵的枪,拉开枪栓上了膛,双脚前后站稳,举枪便射,子弹擦过男子的耳边,钻进了旁边的货物箱里。
神谷川又举起枪,再次瞄准,一枪打出,子弹径直飞了过去,从男子的后脑勺钻进,前脑门钻出,来了个对穿。
见男子一声不响地向前倒下,脑袋下面慢慢地扩散出一滩混着脑浆的血水。神谷川像是完成了一次表演之后谢幕似的,在众人恐惧和诧异的目光中满意地笑笑,跟几个找他商量的宪兵说起话来。
这时,那个外国神父拨开人群,走到尸体身边。手放在圣经上,默默地在胸前划着十字,口中念着什么。
神谷川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再次单手拿起枪,走到神父背后,用枪口碰了碰他的耳朵说道:“站起来,回到队伍中去,关东州不需要上帝。”
神父浑然不觉,而是继续祈祷着。
“神谷先生,他可是欧洲人。”一个宪兵队长在一旁提醒道。
神谷川面容抽搐了一下,在神父耳边砰地一枪,子弹再次射进尸体里,然后恶作剧般地笑着回头说道:“用你说?我当然知道……只是吓唬吓唬他。”
神谷川颇为诧异地看着一道鲜红而浓稠的血从神父耳孔里流了下来,他捂着耳朵,痛苦地跪在地上呻吟。
这是一个英雄,至少他面对残暴没有屈服,而是忘我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林重冷眼看着这事件的全过程,心里这么想着。当他见神谷川把枪还给宪兵后,正要带着童娜走,却听神谷川在后面叫道:“林副科长。”
林重转身看着神谷川,又听他说道:“你们特务调查科的廖科长出差了,明天你可以晚一些到警察部报道。”
神谷川又走到童娜跟前,伸手要逗童童,不知情的童娜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别怕,我也刚生了个女儿,才两个月大,我很喜欢小孩。”神谷川古怪地对童娜笑着,用手指碰了碰童童的脸,做了个扣扳机的姿势。
“我还得接个朋友。”神谷川对林重说,“再见。”
童娜抱着孩子朝街上走了几步,想找个人力车,柳若诚开着一辆车停在了她的身旁。
“嫂子,坐我的车回去吧!”柳若诚下车为童娜拉开车门说道。
“不用了,我坐不惯这种高档东西。”童娜冷冷地回绝。
“你看,天都快黑了,还这么冷。”柳若诚说。
“坐她的车吧!”林重跟上来说,“她是我同学,咱们的房子也是她安排的。”
“你怎么那么多同学?”童娜说嘟囔了一句上了车,然后从后视镜里观察车外的俩人。
柳若诚帮林重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看着林重,心中好像蒸腾起一种久违了的奇异的物质,像是一种化学气体。她还想对林重说什么,林重却对她说道:“让我来开,先去办点事。”
余晖洒在老虎滩的潮见桥上,一个穿着风衣的宽硕的男人夹着烟,离他十米余站着两个手下,像是在等他做决定。
半晌,男人猛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朝十数丈高的桥下一弹,那烟蒂变成一个小红点,在海风中划出一道红线,朝悬崖下面飘去,最后被黑色的潮水一口吞没,随着那些泡沫一起拍在嶙峋的礁石上。他转身朝手下勾了勾手指。
手下押着一个早已在寒风中打颤的人,走到他身边。他让手下退回去,盯着桥下怒号的潮水问道:“你还是不说?”
那人遍体鳞伤,瘦得像根稻草。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冻得发紫的嘴唇颤抖着说道:“我说……我是共产党大连特委……”
男人点着头,趁着那人说话的档口,走到他身后,猛地抓起他的后襟和腰带,横着举过头顶,在他刚刚开口大叫的时候,把他的身体和即将飞出的魂儿一起抛了出去……叫声瞬间滑落在桥底,被巨浪吞噬得一干二净。
“跟鲨鱼说去吧——操你妈的!”男人咬着牙,朝桥下狠狠吐了口唾沫。
一旁惊愕未定的手下跑上前问道:“翟队长,他不是招了嘛?”
“现在招有个屁用?说了抓,抓了审、审了不说,然后再——老子没空再顺着他的线索去抓人!”男人说着看看表,“你们回去吧!我得去接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