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锐接话道:“只要你忍得过这几个月便好,以后收回心,好好打理玄天门!”
想了想,他又叮嘱道:“这段时间,你要防着月明教来偷袭,还有……楚长老和华长老多年为我们玄天门奔走,现在他们要静养,你需常去看望,记得带上大还丹,这药乃鬼医子炼制,治疗内伤,甚有奇效,我都没用,无非是想送给长老。”
赵铭希明白,答应了他。
秋意浓厚,四下里渐渐有了些荒凉的景象,数日以来,苏乔就徘徊在苏州城外,想进城又犹豫不定,满腹愁绪,心情繁如乱丝。
路旁黄叶落地,枯枝摇曳,荒野的丛林飘起飞絮,苏乔垂首颓然,神容凄惶。
忽在此时,前方立起一名男孩,约莫十岁开外,不知动了什么,盯着荫蔽的丛里,突然骇退了两步,眨眼尖叫起来。
苏乔被惊醒,一步蹿前,见到一条小蛇游进丛里,那小男孩弯着腰揉腿,哇哇的哭。
苏乔按住他的肩膀,道:“别乱动,有毒的!”低头看了男孩的腿一眼,给他把毒吸了。
小孩子也极好哄,悲喜说来则来,说去则去,苏乔为他把毒驱除,穿上草鞋,又拉好他的裤子,他竟破涕为笑道:“谢谢哥哥!”
苏乔望着那小孩,却笑不出,只是叮嘱道:“以后小心点,这荒郊野外蛇虫鼠疫很多,现在还未到冬天,它们还没有休息。”叹息一声,他又茫无目的,缓缓立定片刻,继续那迷茫的路途。
他才走出几步,小孩子思及他的话语,猛地叫住他道:“哥哥!”
苏乔疑惑道:“你还有事?”
小孩子面带喜色,道:“你救我一命,我应该谢谢你,请你去我家做客!”
苏乔觉得他很天真,凝神望着远方,自语道:“你家?哦,不去了,你快回家吧。”
良久,那小孩也没走。
苏乔呆呆的,自个儿说道:“什么是家?我要去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
一股脑说了这么多话,那孩童似懂非懂,挠挠头,十分不解道:“哥哥你没有家吗?”
苏乔回道:“有!”也不知是说给谁听,他犹豫了片刻道:“但家不成家,那里有我的思念,更有我的恨,亲人死了,冷了,而那里充满了冰冷,没有情义,我忽然不想回去。”
他陡然狂笑,沿小径狂奔,身影渐渐没入那一片朦胧中,凄清的风声中,只见他不断嘶嚎,那孩童却望着那个方向愣住。
那一年,苏乔十二岁,可十二岁的他已经开始体悟残酷,生在这样的家,他恨。
那一天,母亲去世,死在了父亲怀中,也彻底击垮了他的斗志,从此他故意出去横行无忌,败坏父亲名声,终于有一天父亲愤怒了,他被关了起来,锁进房里。
在那漆暗的房间,孤独,心伤使他变得沉默寡言。
侍母至孝的孝子,却成了今时的笑柄,父亲眼里的逆子,街坊的辱骂一直响在他的耳畔:“真替苏神医不值,神医一向济世活人,心地善良,却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神医夫人若是在世,怕是要气死了吧!”
“何止,神医夫人在世时,这苏公子可是个侍母至孝的孝子呢,谁知神医夫人两脚一蹬一命呜呼,她的儿子就如此肆无忌惮,幸得她走得早,没有看到这一幕,哎!”
回想着街坊的辱骂,想起母亲的面容,他伸手捂住耳朵,压抑的悲戚再也忍不住爆发,可是他就是无法忘记母亲临死的模样,因此恨着自己的父亲,恨着自己的家。
一个人呆着,看着烛光,屏息凝神,他忽然觉得母亲是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于是将房间所有的灯烛都打灭了,原以为可以看到母亲的安慰,谁知周身被漆黑裹覆,望不到一切,他越来越害怕,黑暗中似乎见到母亲以他为耻,和她那愤怒的指责,她对自己痛心疾首。
那黑黑暗暗的屋里,他无人陪伴,小小年纪的他设法摸索而出,打晕了家仆,逃离苏府。
他找了二十四种奇毒,精心调配,回至苏府,他自动请缨,走进狭小暗黑的屋子,让家仆紧闭房门,因为在那房里,他早已备好药锅。
他生好火,自煎自调,配置天下奇毒,将房屋弄得乌烟瘴气,端起药坛,他将毒药一饮而尽,叹笑后,他倒在那烟气迷漫的屋内。
他要惩罚父亲,什么神医?要看看自己的父亲到底有多神,他已经厌倦了这个人世,此生世上最讨厌最憎恨的就是自己唯一的父亲,他要让神医尝尽妻离子散的痛苦,要让神医父亲内疚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