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破出光幕,递来手中石碗。
“是你该先喝。”他似能听出她的熟悉声音,其实已然老妪。
他一饮而尽。
而后,那阴魂脸上,终于落下愁色,满是笑容,而后伸手接碗,自她转身,似有什么东西被抽出,印入那石锅中,滚滚热汤终于起。
一道光芒作下,石锅前神台一升。
上刻有二字:“望乡。”
随之,光幕落下,牛头马面上前,黑白无常索命,阴司驻守前押。
她手持石碗,牛头斩、马面刀、无常尘,阴司戟皆飘空而落,根本不沾,她身影破开,走到那石锅前。伸出一碗,不上望乡台,却递碗伸向一桥上幽魂。
“人世如舟行仓仓,过路如往。望乡台上,喝杯忘川河水煮,滚滚红尘一望人间,酸甜苦辣都在肚中。奈河桥头,一碗梦破七情烧,赤赤青心再走来生,爱恨情仇全在脚后。”
那阴魂迟疑,但看那汤水诱人,却是忍不得上了望乡台。
一望,瞬间满目疮痍,或哭或笑或悲或喜,缓缓一举手中碗,一生一梦皆破。
转身,瞬间全神涤净,或呆或迷或痴或傻,款款迈动脚下步,一路一脚来生。
含泪而下,泪滴未干,人影便已蹒跚不见。
一人人相继而去。阴司牛头亦无法。
望乡台上,似有神座加持,唯她永痕。
最终,到了他时,她再递来一碗,笑说:“喝下它,找前尘去吧!”
他接过,双手在颤抖,一望满是悔恨,恨不得早日现身。
“喝下它,前处去吧。”她又在说。
他缓缓举起手中碗,泪下,一丝丝减少。
他每喝下一许,她眼中笑意更浓一分,本色更下一成。神威渐渐巩固。
只是,到了半途!
汤还剩九滴!
忽然他猛一泼洒,碗落水抛。引来桥下无尽虫蛇相弑,搅动他的魂魄,下了桥,入了忘川,烟波迷茫,再也不见。
她神色渐凝却未净,似忘了发生何事,只一举手,那碗再来,石锅之中,汤水从不见少。
后来人举碗,回头,前行,似乎就成无尽循环而永恒。
魂魄不尽,地府不空。
一路路行人,不断来去。
一碗碗滚烫,煮断红尘。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忘川喝下,一阵阵龙鳞飘起,贴于那对岸的石碑上,凝成三字。字形不可辨,但一字如一生。
龙血喷洒而出,到了岸旁,生有一神花。璀璨绽放,缥缈无踪,可见其形,却始终不见花落何处,花香何处寻。
又不知过了多久,河下阵阵蛇虫渐渐跳出河面,喝了汤水,渡桥而去。唯独剩下一条金鲤,奋力跳起,跃上空中。
到了桥头却猛一甩身,再落入河下。
慢慢游爬,而后再奋力跃起,似要喝下那最后一口汤,不过却又半途而止,再落入上游,如此不知疲惫尽头。忘川河中,正有水被其尾甩入锅中,填满锅中水。
再多几时,她也记得伸出捏物,缓缓抛下,金鱼跃起时,单口一张,便吞入腹中。
后来,有人说那石头是三生石,一字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