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
众弟子震惊于其双标,却不敢反抗,只得忍气吞声淋着雪向前走。
呜呜呜,好冷。这雪定然不是寻常的雪,他们这群修士连灵气都运不起来,莫要说给自己取暖了。
众人不禁都望向苏浮白的大氅。
不是他们说,那个看起来,真的好暖和啊……
路修远瞧见这一幕,眼底冷的几乎快凝出冰来。
他缀在最后头。
与他同行的是两个内门弟子,一个叫夏冲,一个叫张通海,均是唯路修远马首是瞻、常说苏浮白坏话的。此刻两人簇拥他左右,冷眼瞧着前头这一幕,俱都气愤不平。
“云归真人怕不是疯了,”夏冲低声道,“怎对一个纨绔这么宠起来!路师兄可是他徒弟,也未见他如此另眼相待……”
这话正戳了路修远心事。他沉下脸来,一言不发,也不去反驳对方关于他师尊疯了的言论。
张通海道“我冷眼看着那大氅,也不是寻常大氅,倒像是雾狮皮毛,旁人想求还没处求呢。唉,怎有的人便如此好运!生下来什么都不用做,日日玩乐,也能坐享其成!”
“那又如何?”夏冲笑道,“再坐享其成,最后还不是都献给了我们路师兄?”
路修远终于蹙了蹙眉,眉目间流露出一丝嫌恶,不耐烦道“他的东西,我并不要。”
夏冲嘻嘻笑着,说“路师兄又何必如此反感,左右那些东西给了他也是无用,不过是暴殄天物。给了路师兄,那才算物尽其用呢!不如收了的好。”
他挤眉弄眼,说“就像师兄这把剑……”
路修远下意识微微一侧身,挡住他看向剑的目光,神色愈发阴沉。
他向来不肯收苏浮白送的东西,只有少数例外。
譬如他腰间挂的这把剑。
剑于剑修而言,几乎是半条性命。
路修远从第一眼便知,若是凭他自己,怕是再也寻不到这样好的剑了。如今他用天地精华日夜滋养,倘若再寻得个洞天福地,这剑中甚至能滋养出剑灵,到那时,他练成绝世剑招,六界中还有谁敢小瞧他半分?!
说不定还能及上苏恒的成就,到那时,便是众人都要仰望他了!——仰望,这对于从底层沼泽里艰难攀爬着站起来的路修远而言,是多美妙又多陌生的一个词?
这就是一条青云直上的路,他无法不收下。
但他并不引以为豪。
“且闭嘴罢,”他冷声道,“莫要再提此事了。”
两弟子见他已经忡然变色,便均闭了嘴,不再言语。
众人行了约两个时辰,方在这冰天雪地中寻着了一处山洞。山洞中隐有一汪极热泉水,白气蒸腾,又灵气充沛,正适宜修炼。锁溪派弟子均大喜过望,于此处席地而坐,运起小周天来。
路修远也静静运转。然而不知怎的,他的心始终静不下来,眼前一会儿是方才云归为那仙二代系带子的一幕,一会儿又是他幼年时狼狈不堪被人欺辱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先前温泉中衣衫半解的苏浮白,来回于他眼前交织不定。路修远越运转越血气上涌,只觉胸口处胀痛,体内筋脉沸腾,倒像是要入魔。
正在无措之时,忽的被一掌将那功法打断,方才将他救出生天。路修远猛然趴至地面,大口喘着气,额发尽皆湿了。
抬头看去,才发觉身后弟子均已入定,救他的人是师尊。
云归真人白衣玉带,整个人也似是用这冰雪堆砌的,二话不说解了弟子困境。他看着弟子狼狈趴于地上,声音不怒自威。
“修远,你心不定。”
修真者,首先修心。倘若心不定,剩余一切不过是白费功夫,甚至走上邪魔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