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离皱了下眉,觉得那一声甜得有点假了;他懒得理她,把目光转到桌案上,“这药怎么没喝?”
爽儿正对着樊离谄笑,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哄得他答应帮着救她娘;冷不丁听到这句,脸上的笑僵了僵,讪讪的说,“太烫了。”
“再放就凉了。”
樊离端起那碗药递到爽儿面前,“喝了。”
爽儿看着那碗浓黑的药汁,一阵阵的犯恶心。她素来最怕吃药,醒来后尝那药觉得苦,便是能拖就拖,心里还暗自奇怪,为何昏迷时喝那药倒不觉得难喝?如今的这一碗还是早上端来的,从滚滚开直晾到现在,她一口都没动,平日里她都会偷偷倒掉,偏今天犯懒没来得及,就让樊离逮着了。
爽儿不想得罪樊离,但她闻着那药味,实在是想吐,忍了忍还是说,“侯爷,妾身现在喝不下,过一会儿吧。”
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樊离早知道她会这样,根本不为所动,淡淡的,“喝了。”
爽儿见拗不过樊离,只得委屈的就着他的手,把那药一口一口喝了。
才喝了小半碗,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再也忍不住,趴在床沿,把刚才喝的那些药都吐了出来。
樊离黑着脸,待爽儿吐完连同被子一起将她抱到屋中的贵妃榻上,由着下人收拾地上的秽物,皱起眉,“怎么这么娇气!”
爽儿刚才吐得难受,听樊离这样说也是恼了,仰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都说了我喝不下,是你逼我喝的!”
樊离的脸已经黑得锅底似的,“跟本侯犟嘴,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爽儿的嘴张了张,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逍遥侯,是她的金主;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想,你做的那些事儿是个侯爷该做的吗?便是你会投胎,有权有势,就这么作践人!等哪天你犯在姑奶奶手里,看我怎么整治你呢!
爽儿于是垂下眼皮,干巴巴的,“是妾身错了,妾身不知好歹,辜负了侯爷的好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妾身吧。”
樊离的嘴角抽了一下,缓了缓才找着自己惯用的语气,沉着声,“这药是为了养身子,你不愿喝,是不想尽早养好身子,伺候本侯了?”
爽儿的手指紧紧攥着樊离的衣角,心里恨恨的想:鬼才想伺候你呢!
抬起眼来却是笑吟吟的,“侯爷您怎么这么说,妾身巴不得时刻伺候在您身边呢!只是妾身自小就不爱喝药,这样喝个不住实在是难受的不成了。再说,我那风寒都已好了,不过是悉心调理着,饮食注意些也就是了,何必天天煎了这些药,费材费力的……”
樊离勾了勾唇角,“本侯就喜欢看你难受。见你喝那些苦药,本侯高兴。”
爽儿被这一句话噎的差点背过气去,睁大了眼睛瞪着樊离,明知道对金主应该笑脸相迎,却是实在办不到了。
看着那个人吃了瘪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樊离一下觉得心情很好;他手臂收紧,把爽儿整个人都揽在怀里,却感觉到那个身子好像比印象中轻了不少,手臂上似乎只剩被子的重量似的。
樊离刚舒展开的眉不由又皱了起来。
他看着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突然想起那日大夫的话,心里一动。
樊离的手指绕弄着爽儿的一缕发丝,面上漫不经心的问,“风寒本不是什么大病,偏你自己不争气,底子不好,别人一剂药能好的病你就要多吃几剂——你之前怎么还受过内伤呢?难不成和谁打斗过?”
她原来也算个千金小姐,被养在深宅大院里,怎么能受那么重的伤?
爽儿的眼闪了闪,想到那日庙里的事樊离也是知道的,和他说了也无妨。
于是她笑了笑,“妾身之前在庙里遇了山贼,被山贼打的。”
爽儿觉得抱着她的手臂突然紧了一下,偷眼看樊离,发现他脸色很难看,猜他大概又是在嫌她在外面招惹是非,忙为自己辩解,“——我那日是去还愿,他们突然冒出来的,躲都躲不开……”
讨好的看着樊离,“还得多亏侯爷出现的及时,不然,妾身差点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呢……”
爽儿将头埋进樊离怀里,似是十分柔顺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闭上时,将眼里那道带着疼痛的光也一起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