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起来,这诸般情绪实则源自于一场短暂的梦境。
由于昨夜一宿未眠,今晨天未大亮就又赶着入宫,直忙了一整天,方才在车舆上时便不觉睡着过去。
那场景并不甚清晰,周围仿佛布满了迷雾。
他隐约有是在梦里的觉悟,可看到那明媚的面庞却又不忍令其幻灭。
于是他捧起她的脸庞,携着不忍问她道:“你可恨我?”
“不恨……”恍惚间她已变作年少时小宫女的模样,朱唇微弯,浮起天真而又蛊惑的浅笑。
悬在半空的心因为她的这一抹笑终于得以回归原位。
他倾身向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下一刻,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自胸口传来,他感觉不到疼,只是心好似被什么掏空。
明媚的少女忽然笑得妖异,摊开沾满血的双手对他道:“你死了,就不恨了。”
他便在此刻被惊醒,可满脑子担心的却都是她的安危。
那个梦让他想起昨夜她睡着时落下的泪,诚然他又怎会不知这段时间的经历对她意味着什么。
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听那些仆从解释,唯有亲眼见到她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他很少这样急躁,上一次还是在她和司徒翎成亲的那日。
掀开层层的连忙,他终于来到了内殿。
屋子里透着暖意,还有一股怡人的幽香。
身着罗裙的女子正坐在绣床边,低着眉认真的飞针走线。
一左一右的两个丫头凑到近前,一边打下手,一边不时给她出着主意。
夕阳的辉光照在她的面容上,将莹白如雪的肌肤镀上浅浅的绯色。
这画面如此安详宁静,才令他彻底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提起的心蓦地一沉,仿佛归于原位。
他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怕打扰了她。
在窗前研究女红的三人却还是觉察到,纷纷回过头来。
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的清雅男子,长乐不禁微怔,继而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向他缓缓行去。
至他面前方止莲步,她仰头凝视他的双眸。
“不是说了入夜才回,怎的提起回来了?可又是一回府就来看我了?连袍子都没来及换,冠帽也没摘。怎么这大秋日里,额上还出了汗?”她轻声絮叨着,语调中带着微诧、怨怼,还有关切,同时柔荑攥着罗袖,一点点擦去他额畔的薄汗。
皓腕却蓦地一下被他握紧了掌心。
他凝视她的双眸仿佛暗藏漩涡,绞着她不断下坠。
“我担心你。”他柔声低语,仿佛失神一般的说着话。
长乐微滞,下一刻微弯朱唇,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
“子皙方才以为会看到什么?”她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顾渊倒是真被她问着了,薄唇微启却不知从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