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琢气势汹汹而来,此时见这情形,却不好发火了。
她轻咳了一声。
随着她脚步停下,她身后的丫鬟仆妇也都跟着站住。
弹琴那人,这才微微抬头,睁开眼来。
他黑沉沉的眼眸里,氤氲着被琴音柔和了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却叫人不由心软。
“将军还会弹琴啊,这倒是叫人倍感意外呢?”萧玉琢略有些尴尬的说道。
景延年从琴架后头抬起头来,“你说有感应……所以,我希望他能听到他父亲的琴音,能体会他父亲的心。”
他说话间,目光落在她的腹部。
萧玉琢抬手扶上自己的肚子,胎教么?
他专门坐在这院墙这儿弹琴,原来真的是故意弹给她听的?
这会儿知道他是故意的了,斥责的话却好似有些说不出口。
那日说胎教,不过是故意堵他的嘴。
自己后来都没太当回事儿了,他竟记在了心里么?
“不过琴艺略有些生疏了。”景延年垂眸轻缓说道。
他语气很温和,像是羽毛,轻轻拂过人心头。
萧玉琢没想到,堂堂景将军。竟然能当着一群丫鬟仆妇的面,主动说这些。
想到自己气势汹汹的带着人就杀过来,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们且退下,我自己劝劝将军。”萧玉琢轻咳一声,托词说道。
丫鬟仆妇,连忙退了下去。
“劝我什么?”景延年轻笑问道。
萧玉琢在亭子里的软垫上坐下,抬眼看着景延年,“你是专门弹给我听的?”
“是专门弹给你们听的。”景延年轻拨了一下琴弦,“你不会连一个父亲这点小小的愿望都要拦着吧?”
萧玉琢皱眉,“不拦,你弹吧。”
景延年深深看她一眼,果真抬起手,拨起了琴弦。
叮叮咚咚的琴音,从他勾挑的指尖,缓缓流淌出来。
先前她心里烦躁,无心欣赏,只觉魔音贯耳。
如今换了心态,细细听来,虽说不若梁生的琴音那般高山流水,精妙至极,触人心底。
却也算的悦耳动听,能叫人心旷神怡。
萧玉琢抿了抿嘴,他一个武将,这琴弹的比自己这什么都不会的郡主都强多了。
还能挑剔他什么呢?
一曲终了,他抬手,余音绕梁。
萧玉琢挑眉看着他,“你为了弹给孩子听,特意学的?”
景延年垂眸。眼眸中似乎暗藏了许多的情绪。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幼时阿娘并不肯叫我习武,阿娘会抚琴,琴艺不错。我幼时,她有一把琴,常在身边。我三岁,阿娘便教我音律。”
萧玉琢哦了一声,颇有些意外。
原来他学音律,倒比习武还早呢?
“后来为什么不学了?”若是他能一直学,说不得也能弹得和梁生一般好了。
景延年哼笑了一声,“会弹琴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嘲笑没爹的野种?”
萧玉琢心头一滞,他的童年,是铺盖了多少的阴影和不快啊?
“舅母也说弹琴无用。庄子里养不起纨绔,后来把阿娘的琴偷偷抱去卖了。”景延年缓声说道,“阿娘没说,后来我看到她摸着琴架,偷偷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