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冰冷,好似当真与冯道宏没有半丝关系一般,实际她的内心实在是复杂难言。她毕竟年纪还小,对于人性的复杂程度了解的很少,但她也知道,她跟父亲的关系不可能再像从前一般了。
“姑娘还是快些用膳吧,老爷的事我们无从得知。”
冯若南暗暗咬了口牙,这婆子一看便是油盐不进的,想来不管是撒泼耍赖还是绝食威胁,对她来说不会有用。
“我要你与我共食。”
那婆子没有拒绝,拿了个小碗,当着冯若南的面从每份饭食里都盛出一些,然后每样都吃了些,这才将饭菜和药一一喂给她。
等到了晚上,冯若南终于能够勉强扶着东西下床了。
她咬牙往门外走去,不等她出门,就被门外一左一右两个带刀护卫拦住,很明显,冯道宏这是将她囚在了此处。
“给我让开!”她不甘心,不顾两人的阻拦就要往前走。可她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那二人又没有迁就她的意思,她终究还是气闷的将门一摔回到房内。
那一摔门的动作用上了她大半的力气,于是她便失去了重心,一下摔倒在地上。这下又牵动了她的伤口,又是委屈又是疼痛又是无力,冯若南趴在地上,开始忍不住掉眼泪。
明明从前都不是这样的,明明不该变成这样的,这可是她的家啊,她的爹爹,她的娘亲,她外祖家,都变得物是人非了。
离开冯宅的时候冯若南虽难过,却没有这般委屈。她也知道自己该去救她娘亲,可是她的爹爹不见她、不帮她,她的外祖家被她的爹爹尽毁了,她被困在此处,没有人能帮她,没有人……
眼泪吧嗒吧嗒落到地板上,冯若南便听到有人轻轻的叹了一声,她忙仰头望去,就看见一身黑衣的魏央正面无表情的斜倚在柱子旁,双手抱胸静静看着她,那双眼黝黑沉寂,里面饱含着冯若南看不懂的东西,仿若方才的叹息只是冯若南的错觉。
“你怎会在此?”冯若南吃惊极了,竟是直称他为“你”了。
魏央食指抵在唇前,摆出一个让她噤声的姿势,又看了眼门外。
冯若南果然禁闭嘴巴,不再出声。
见她照做,便上前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向里间走去,又轻轻放到床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可称亲切又包含无奈的笑,倒更像个风流的世家公子哥儿了。
“你救我一命,我便还你一回,你好好养伤,等时机合适,我带你离开。”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为了说话方便也靠的很近,冯若南只觉得一股很是奇妙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来,她抓住他一片衣角,只吐出三个字——“我娘亲。”
她的声音也很小,却是直直的看着魏央说的,刚刚哭过的眼睛还是红红的,那晶亮的眸子里充满希冀与渴求。
也不知魏央是在想些什么,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后退两步,悄无声息的,几步便跃上房顶离开了。
其实在应辰回来的哪日晚上,也就是重阳那日他们便离开了那个庄子,只是一路上魏十七一直在念念叨叨,好似他们多没良心一般,于是第二日,哪怕他们已经到了阙的边界,哪怕应辰脸都黑了,魏央还是决定回去一趟,让她们离开那个庄子。只是没想到,他们看到的却是那个小女孩被另一个女郎狠狠的欺负着,魏十七当即便要上前去,却被应辰给拦住,这才发现竟有上千兵士朝这边奔来,不知为何追赶着卫氏并将她掳走。他们都是郑世肆的手下,为首的人是郑世肆手下的悍将罗丰,他们自然识得。随后祁州通判冯道宏也带了一批人从另一边而来,那是她们住所的方向,显然是冲她们来的。只见他命人将那还在冯若南身上连踢带踹的女郎制住,又亲自将冯若南抱了起来,在庄子里留下了许多人,这才离开。
然后他们跟着冯道宏的马车一路北行,见他入了城,依旧是抱着冯若南,径直回了祁州冯宅。
直到夜幕降临,魏央才找到机会悄悄潜入这个戒备森严却明显温馨的房间,安抚好了受伤不轻的冯若南。
其实他回来的本意是告诉她们一声让她们离开庄子的,如此便可还了那一药之恩,只是看着那小小的女孩趴在地上,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好似回到了从前。她无声的眼泪像是滴到了他的心上,烧灼他所剩无几的良知,他终究还是起了恻隐之心。只是他之前的伤也还没好,想要立时带她离开是不能的,应辰功夫不够好,魏十七只胜在速度快,隐匿的本事却是不行的,只好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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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丰自小便是个霸王,也亏的从前他家里还算有钱,买了个小官,在阆州北面的一个小地方也混得风生水起。
而郑世肆,是他家中的家生子,因排行十四,所以就叫十四。
对那时的罗丰而言,一个庄子上连名字都没有的奴仆而已,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他竟趁阆州大旱大荒,人价低廉,撺掇一群人一起赎了奴身,还学着人家搞起了起义。也不知他是从哪里认识的这些人,明明是个既不聪明也没本事的人,竟是将整个阆州都带动了起来。可在他罗丰心中,郑世肆依旧是那个奴仆十四,他虽跟随他,却也打心里不服他,因此时常给他找不痛快,从而得到一种优越感。
这次亦是如此,他早已受够了郑世肆磨磨唧唧瞻前顾后的性子,如今那北镇府孙凯、锦阳温旭、西靖祝尧泽三人都已在京城中争夺那至尊之位了,这个郑十四却跑来了祁州,还守在外面不往里打,他干脆自己带上弟兄们去找乐子。
一路从祁州的一侧绕到南边,连着屠了几个村庄,只有几个庸脂俗粉和老弱病残,连像样的肉身都没有,直到看到一个农妇打扮向南面跑的女郎,整个军队都沸腾了起来。那女郎属实是他平生所见最美,罗生当下便追赶而去。
看着她跑的汗流浃背、面若桃李,一双桃花眼盈盈泛着秋水的样子,罗丰只觉得燥热难耐,甚至想当场将她压到身下。可他毕竟出身还算是个公子,哪怕从前再纨绔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只将人先掳走,待晚上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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