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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当虞苏的青丝变为白发，青春美好的脸庞衰老，生命走向尽头，那里也会有他的一座矮墓。在春日的早上，也会有几枝月季，盛开在他的长眠之地。

虞苏悠然穿过墓地，他没去思考过死亡。他才刚刚十五岁，风华正茂。

墓地与虞城聚落之间，用一条壕沟隔开。宽且深的壕沟，如果没有衔接两岸的桥，人将无法越过。只有鸟儿，可以从它上方自由飞翔。

壕沟保护着虞人不受外敌及野兽的侵害。

虞苏渡过木桥，缓缓走进庞大的聚落。一路不时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们唤着：

&ldo;小苏。&rdo;

&ldo;阿苏。&rdo;

虞苏一一应答。

唤他的有大人有小孩，有男有女，其中以少女居多。虞苏很受女孩们喜欢。

虞苏家，就在聚落北面，在北桥旁。过了北桥，四周都是虞苏的邻居。

北面的房子，大都是土墙瓦顶屋，样式统一，大小差不多。它们参差排序，几乎每一栋都有个大院子。这里居民众多，人语不绝，鸡犬相闻。

虞苏来到一栋宅院前，院中种着一棵棠梨树。正值花期，白色的小花开满枝头，远远看去，如堆雪般压向屋顶。

&ldo;苏儿?&rdo;

虞苏推开柴扉，走进院子，听到从屋里传出的唤声。

&ldo;阿母是我。&rdo;虞苏将竹篮搁在杂物架上，他往石阶上蹭蹭鞋底，走进屋里。

虞母坐在火塘旁，用陶纺轮搓麻绳。纺轮飞速旋转，一圈圈缠绕麻绳。

火塘上放着一件大陶鬲，鬲口冒出热气，食物的香气弥漫在屋中。离火塘不远处，躺着一个小婴儿，他（她）安然沉睡，身上盖着一件麻布。浆果制作的紫红颜料，在麻布上涂出锯叶形的纹饰。

虞苏跽坐在婴儿身边，低头端详，他闻到婴儿身上淡淡的奶味。

&ldo;你禾姊的孩子，寄在这里。&rdo;虞母脸上露出笑容，她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她五官匀称，眉眼温婉，年轻时该是长得很美。

禾姊是阿耳的妻子，和虞苏家是隔壁邻居。

虞苏压低身子，伸出手指想碰婴儿粉扑扑的脸颊。他手指刚摸上婴儿的脸，就被虞母拍走。

&ldo;还不去吃饭，这么大的人，又跑去墓地玩。&rdo;虞母虽说是责骂，言语温和。

&ldo;阿母，不是去玩。&rdo;虞苏乖乖端着碗，到陶鬲前盛食物。煮的是杂炖，有粟米、蚌肉，还有蔬菜。

虞苏为自己盛上一碗，也帮母亲盛一份。

&ldo;阿父呢?&rdo;

&ldo;你父被虞君唤去，他吃过了。&rdo;

热乎乎的食物，虞苏慢慢食用。他执着木汤勺，一口勺到嘴里，咀嚼吞咽，才再接一口。虞苏吃饭不像其他男子那么粗鲁，看着很乖巧。

虞母摸了摸儿子的头，虞苏偏偏头，似乎不大情愿。他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已不是孩子。虞苏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身为老幺，最是受宠。

&ldo;阿母，我挖来一篮陶土，可以做两只陶盆。&rdo;虞苏记得昨日母亲洗螺蚌，不慎摔碎一只陶盆。

&ldo;烧陶辛苦，等你长大了，跟你阿父到虞君那边听差。&rdo;虞母纺线的动作不曾停止过。

&ldo;等我长大再说，阿母吃吧。&rdo;虞苏拿走母亲的纺轮，将一碗温热的食物递给她。

虞苏的父兄都是虞君的手下，他们能出入位于聚落中心的宫城。虞苏不像同龄人那样对宫城感到好奇，因为父兄在里边任职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