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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桐不假思索的问道：&ldo;你干什么去？&rdo;希灵习惯了他那愣头青式的关怀与无理。放下毛巾理了理头发，她说道：&ldo;我去剪剪头发，给咱们两个一人添几身新衣服。等我把厂里的事情安排安排，然后你跟我去上海。&rdo;话音落下，她对着镜子一偏脸，又一抬睫毛，微笑作态。小桐惊讶了：&ldo;他不是让你在这儿等着他吗？&rdo;希灵答道：&ldo;我等不了，他不来，那我找他去好了。&rdo;&ldo;你还怀着孩子呢！&rdo;&ldo;怕什么！我不说，谁看得出我是怀了孩子的？&rdo;&ldo;你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不行吗？&rdo;希灵对着镜子，又做了个顾盼的姿态，同时斩钉截铁的答道：&ldo;不行！&rdo;千里寻夫（一）希灵进了城里最阔气最摩登的理发店，让理发匠按照本季巴黎最流行的发式，把自己的头发又剪又烫，然后顺路进了洋货铺子里，她买东洋胭脂西洋粉。自从&ldo;守寡&rdo;之后，她一直是算计着花钱，总惦记着要给孩子攒家当，但是今天她破了戒，爱什么买什么，什么贵买什么，&ldo;不过了&rdo;！衣裳也捡最新式的样子做，把腰身尽量的向上提，让裙摆遮住隆起的肚子。有了新衣裳，还得配新袜子新皮鞋；外头这样新，里头的内衣裤吊袜带，当然也得新。希灵的眼睛还红着，然而闭着嘴哼着歌，心里头一阵一阵的刮大风，风是狂喜的风，呼啸而来，吹得她方寸大乱、如坠五里雾中。傍晚时分，她回了家。工厂前门正是放工的时候，女工们成群结队的往外走，她便让汽车停到了后门。小桐迎了出来，把汽车里的大包小裹往屋子里拎，希灵告诉他：&ldo;一会儿你去路口的裁缝店，我把你的衣料子直接放到那儿了，你晚上过去让他量个尺寸就行。&rdo;小桐忙忙碌碌，头也不抬：&ldo;我有衣服穿。&rdo;希灵说道：&ldo;我可不带土包子出远门。&rdo;小桐反问道：&ldo;我一个跟班，土不土的有什么关系？&rdo;希灵一步迈到了他面前：&ldo;没大没小的东西，又跟我贫嘴是不是？&rdo;她一生气，小桐反倒是笑了，一边笑一边要往外走，希灵一把抓住了他：&ldo;慢着！往家叫一桌酒席，我招待招待那头驴！&rdo;希灵预备了好酒好菜，又预备了一个妖妖冶冶的小女人，哄得许大驴咧了大嘴，简直不知道是该吃还是该笑。听闻希灵要亲自去上海见陆克渊，许大驴把大嘴稍稍合拢了些许，颇为惊讶的说道：&ldo;太太，陆老板没说让你去啊！&rdo;希灵笑道：&ldo;我去见他，还需要他许可吗？你把他的地址给我就成，其余的不用你管。&rdo;许大驴嘻嘻一笑，有些为难：&ldo;可是太太，我也没有老板在上海的地址啊！&rdo;希灵一点也不急，闲闲的说道：&ldo;没有详细的地址，你还不知道他大概的住处？上海是什么样，我没去过，我也不知道，可我想应该也像这奉天一样，有个东南西北。&rdo;许大驴认真的想了想，末了摇了摇头：&ldo;太太，不是我藏着掖着不告诉你，我是真不知道。我就听人说，他是住在一个什么朋友家。&rdo;希灵笑了笑：&ldo;那就劳烦你这几天多帮我打听打听了，横竖现在发电报也是很快的，你不把地址给我问清楚，我就不放你走。&rdo;说完这话，她向那小女人丢了个眼色，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带着小桐起身离去。许大驴这一回落进了酒食与女人的陷阱之中，登时就不能自拔了。许大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对待上海的老板忠心耿耿，对待奉天的老板娘也一样够意思。经过一番打探之后，他最后告诉希灵：&ldo;我就问出了个大概的位置，不过他那个朋友姓金，您到了那儿找金公馆，挑好房子找，肯定能找着。&rdo;希灵也看出许大驴是真无隐瞒了，便像对待一只榨干了汁水的橘子一样，轻轻巧巧的放他回天津去了。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一团和气的敷衍着金山，对外只说自己是要出门走个亲戚。金山目前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对于希灵和希灵的亲戚，都是无暇关注，于是这天上午，希灵把工厂事务交给两名可信任的妇女，然后带着小桐出了门，直奔火车站去了。希灵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为了让自己少受一点旅途之苦，她让小桐给自己定了包厢票。从奉天到了北京，再从北京继续南下，虽然中间需要换乘一次火车，但是她有包厢票买包厢票，没有包厢票买头等票，总不至于太受罪，而且的确是比乘船要快上些许。可饶是如此，几天之后她下了火车，还是疲惫得面如土色。小桐一手拎着一只大皮箱，还得照应着希灵，平时看着他像是个大人了，到了这分身乏术的时期，他急得满头大汗，又露出了孩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