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灵被他闹得烦了,运起仅存的一点余力,她伸手掐住了玉恒的脸蛋猛的一拧,拧出了玉恒的一声锐叫。这回希灵一松手,玉恒真哭了,伸着两只小手去找叔叔。何养健却是笑了,一边笑一边把玉恒拉到身前,给他揉搓脸蛋。这实在是很有意思的场景‐‐斗蛐蛐有什么意思呢?斗鸡斗狗又有什么意思呢?表妹和她的亲生儿子斗做一团,才叫有趣!他真是离不得她和玉恒了,他简直是满怀恶意的爱上了她们母子。抱起玉恒站起来,他对希灵说道:&ldo;表妹,你走了那么远的路,想必也累了。我不打扰你了,你休息吧!&rdo;说完这话,他扬长而去。希灵隔着玻璃窗向外望,就见他虽然是走了,可把她捉回来的那几名彪形大汉却是没走,他们晃在院门口,抽起烟说起话来了。希灵知道,自己要在这间小屋里坐牢了。故人(一)希灵在小院里坐起了牢。她本以为自己不怕何养健这一手‐‐凭她现在这个身体,让她走她也走不到哪里去,没人看管着她,她也只有蹲在家里的力气。然而如此蹲了十天半个月之后,她发现自己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她受不了这样被人圈禁,受不了何养健隔三差五的就像看猴戏一样的过来看自己。她心再冷硬,对待玉恒再没有感情,也受不了总听玉恒骂自己是&ldo;坏女人&rdo;,扬着小拳头要&ldo;打死你&rdo;。她重新又厌恶了这孩子,可又狠不下心一脚把他踢开,因为自己管生不管养,心里对他终究还是有愧的。精神上的折磨竟然也是这样有力,希灵觉着,自己快要被何养健逼出心病来了。这一天上午。天气又暖又晴的,她半死不活的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晒太阳。现在她自觉着真是一分的人样都没有了‐‐头发是一把半长的枯草,脸是惨白的尖嘴猴腮,嘴唇干裂着口子,一天不喝水也不觉得渴,更不觉得饿。换季的时候,身上的伤格外的有反应,她猴子似的左右挠着手腕,腕子上的疤痕鲜红的,依然没有要褪的意思。大门开了,这条胡同里专管送水的山东大汉挑着两桶水走了进来。希灵也不动弹,也不看他,眯着眼睛继续晒太阳,结果山东大汉在她身后忽然出了轻轻的声音,居然并不是山东话:&ldo;肃小姐?&rdo;希灵心中打了个激灵,但是没有公然的回头,只懒洋洋的从鼻子里低低哼出一声:&ldo;嗯?&rdo;然后微微的转过脸,她发现今天送水的人,并非熟识的那位山东汉子。这人果然是个新来的,挑着水桶不肯放,问希灵水缸在哪里。希灵把他引到厨房里,这回离着院门口有些距离了,那人飞快的小声说道:&ldo;吴哥让我们来找你。要救你出去。明天我还来。&rdo;说完这话,他提了水桶往缸里倒水,在哗哗的水声中,希灵愣了一下:&ldo;吴哥?&rdo;随机她反应过来:&ldo;小桐?&rdo;&ldo;对。&rdo;几滴水珠子溅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的心思像上了弦似的,开始飞速转动。这时那第二桶水也倒完了,这位伪山东汉子挑起空桶走了出去,留下她站在水缸前,忽然用一只大碗舀了半碗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真是的,怎么连小桐姓吴都忘了?除了吴凤桐那个小愣头青,这时候谁还能记着她?谁还敢来救她?最想不到的人在她最想不到的时候传来了信息,希灵的手有些哆嗦,又想这要是见了面,他会怎么对我?是不是得往死里笑我骂我?两人好的时候他说话就已经很不中听了,事到如今。还能讲出好的来?但是,她想,如果自己真能托他的福逃出去,那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认了,都听着。这么大的天津卫,这么小的一个自己,小桐究竟是经过了怎样的一番大海捞针,才找到了自己?到了第二天的上午。伪山东大汉果然又挑着两桶水来了,希灵闻声进了院子,说道:&ldo;哎!你顺手给我刷刷水缸,我多给你两毛钱。&rdo;这话说得坦荡,院内院外的人都听得见,看门的几个人也没有提出异议。打扫水缸的时候,希灵匆匆的向他讲了一番话,一个说,一个听,非常的痛快,三言两语就讲完了。接下来希灵躲回屋子里,一颗心在腔子里长久的乱跳,跳得她眼前都一阵一阵的发黑。终于又有了一点希望了,她抬起双手用力的搓脸,想要搓出自己的精气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