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心酸,只去揉他的头发,道:&ldo;还预备发多久的脾气?你爹娘只剩下一月可活了,你这都恼了三天了。再折腾下去,时间只会愈来愈少。&rdo;
&ldo;有什么干系?&rdo;嫩嫩只是将手一甩,&ldo;是他们先不要我的。哼,阿娘真是!嘴上说得那么信誓旦旦,我还真以为她同爹爹有什么解不开的冤仇。这一下子就和好了!还从从容容的一块赴死‐‐我是什么?他们俩一不小心弄出来的娃娃,在人世间胡乱长了几年,他们反正也不心疼,是不是?&rdo;
我心知此刻再多的劝解也是徒劳,便只是拉了他过来坐下,执了勺子喂他饭吃。
小孩儿眼睛又一红,&ldo;小姨,你别喂我了,我长大啦!&rdo;
我将碗递给他,他默默地接了,低下头勉强扒了几口,恹恹地搁下碗筷,道:&ldo;我吃不下了。&rdo;
我遂敛了残羹冷炙,将篮子搁在山洞外,自己在山洞里揽了小孩儿,低低柔柔地问他:&ldo;打算什么时候消气啊?早早的想通了,到峰顶与你爹爹妈妈好好地过一阵子。你不是很想见到爹爹的吗?&rdo;
&ldo;我不想了,&rdo;嫩嫩把嘴一撇,&ldo;我还希望阿娘也不要回来看他,这样阿娘也不会死了。&rdo;
我叹了口气,有些无措地拍拍他的脑门顶儿,小声道:&ldo;好罢,小姨也劝不动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想通了就去找我。&rdo;
话毕我出了山洞,俯身拎起篮子,扭过头,看见小孩儿还在山洞角落里,抱着双膝,泪汪汪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ldo;就吃了这么些?&rdo;师姐看着篮子里的剩饭剩菜皱眉。
我替嫩嫩圆话,道:&ldo;他胃口不好。&rdo;
&ldo;胃口不好?笑话!&rdo;师姐说,&ldo;他还长着身体呢,哪里会胃口不好。你去问问他,不想长高了是不是?是哪个说要长得比兰图舅舅高的?&rdo;
她穿着一袭淡紫色绣泡桐喇叭花的长裙,手捏着一柄白羽扇,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凳上,手指屈起来在石桌上敲。
我心里一憋屈,嘴上便道:&ldo;他就是长得比师兄高,你也看不到了。&rdo;
师姐怔了怔,执扇的手垂下去,羽扇拂着裙摆穷巧的绣文,&ldo;阿昙,你实话同我说,&rdo;她淡淡道,&ldo;你心里也怨我,是不是?&rdo;
我一个忍不住,哭腔便起来了,&ldo;师姐是骗子,还说要参加我的葬礼呢!‐‐现在是谁参加谁的葬礼?骗子!&rdo;
师姐脸上神情微动,便搁下白羽扇,伸手揽了我。我哭哭啼啼地被她揽到身边,听她柔声说:&ldo;是师姐不好。我活这么些年,见惯了生死,老早就看得极淡。有过极要好的朋友,也对一些人心动,可他们如今都埋到了土里,腐烂得只余下白骨。&rdo;
我茫茫然看着她,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ldo;可你和嫩嫩毕竟还年纪小,尤其是嫩嫩,从没经历过这事,我又是他亲娘‐‐唉,我活这么些年,师姐倒是当了很久,当娘还是第一次。&rdo;
她目光投向蔚蓝得有些温存的天空。
&ldo;我这一次抛下了很多人。最对不住的就是嫩嫩了,你以后务必要看顾着点。&rdo;
&ldo;但我也不后悔。我已经活了很多年,能和鹿白荻一起变老,是我想过而不敢说的一个梦。阿昙,你能和枕壶一起老,我原先是很羡慕的。&rdo;
我听了师姐一席话,不知所措地离开了她,跌跌撞撞绕过曲廊。在迷宫般的回廊中转悠了几圈,远远的听到有琮琮古琴声。
琴声板正而端方,一听就晓得是师兄。
我循声而去,便见师兄慵懒地倚在廊柱上,古琴散淡横膝前,双手搁在琴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着。檐角绯红的落花飘落到琴弦上。
&ldo;过来。&rdo;他眼睛也没抬,只是吩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