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望,只见突利踉踉跄跄的向这边跑来。到得近处,更见他身上衣衫破碎,面上还带着血迹。
她吓了一大跳,忙赶上前扶住他,问:&ldo;发生什么事了?&rdo;
突利气喘吁吁的挥臂狂叫:&ldo;颉利,颉利!我誓要与他不共戴天!&rdo;
吉儿心中暗惊,扶他入帐中,取出伤药给他包扎,只见他身上斑斑驳驳的全是鞭痕,说不出的触目惊心,道:&ldo;是颉利干的?&rdo;
&ldo;除了他,还有谁?&rdo;突利咬牙切齿的道,&ldo;他命我去打回纥人,一心里却只想损耗我的兵力,交战时一兵一将都不增援我。我才没那么蠢,拼掉了自己的军队去为他争土地。回纥人一来,我马上就撤退了。那颉利却说我打了败仗,刚才叫了我去痛骂。哼,他是大汗,难道我就不是?他凭什么这般羞辱我?何况明明是他装了这陷阱来害我,难道我可以忍气吞声任他摆布愚弄?我向他反唇相讥,质问他何以不派兵马来帮我?我一支孤军怎能跟回纥人那么多兵马对阵?颉利给我驳斥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之下竟一手执起身边的马鞭,没头没脑的便打我。当时帐中各亲王大将都在场,这么众目睽睽之下他竟对我下此辣手,他眼中还有我吗?若在这个时候还要忍他,我颜面何存?以后还有没有人拿我当可汗来对待?&rdo;
吉儿听他一口气的痛诉,暗暗叹息,道:&ldo;颉利刚才是喝了酒吧?&rdo;
&ldo;这个……&rdo;突利一下憋得满面通红,好半天才咆哮出来,&ldo;那又怎么样?他吃了酒就可以撒泼使性了吗?再这么下去,岂不是只要他喝上几杯就可以拿起刀子来杀我?我看他根本是存心要折辱我,平时还不敢公然对我怎么样,这次却故意借酒乔疯!&rdo;
吉儿不好再说什么,安抚他道:&ldo;你还是先静养一下吧。这时受了伤,再动肝火,于身子无益呢。&rdo;
突利道:&ldo;不,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要带你一起走,马上就走!&rdo;
&ldo;什么?&rdo;吉儿大惊,&ldo;你说什么?&rdo;
&ldo;我……我在突厥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rdo;
&ldo;何必意气用事呢?&rdo;
&ldo;你不明白,&rdo;突利迟疑了一下,&ldo;我……我已经跟颉利撕破了脸啦!刚才他提鞭打我,我开始时还不提防,吃了他这几下,头上脸上火辣辣的痛,血也流出来了,口里腥腥甜甜的好不难受。我一气之下,夹手夺过他的鞭子,也&lso;噼呖啪啦&rso;的打还他……&rdo;
吉儿全身一震,道:&ldo;什么?你……你也打了颉利?&rdo;
突利听她语气中似有责备之意,不禁心头有气,大声的道:&ldo;怎么了?我这也是错?是他先动手打我,我这才还手啊!&rdo;
&ldo;可……可他毕竟是大可汗,你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中鞭打他,岂不是惹下了杀身大祸?&rdo;
突利面色有些发白:&ldo;所以……所以我这才马上来找你,要带你一起跑啊。如今颉利正在烂醉如泥,又给我打得一时爬不起来,乘他神志未清,正是逃脱他魔掌的大好机会!&rdo;
&ldo;但这么一来你可就当不成小可汗了。只要有颉利一日在,你永远也不能回来突厥。&rdo;吉儿想到他的前景,不由得心寒若冰。
突利冷笑道:&ldo;我在这里做这小可汗也是徒有虚名,又有谁当真拿我作可汗来看待?我本来在突厥就没什么立足之地,如今一走,也不过是无家可归罢了。那颉利已不是第一次逼走我了。吉儿,你快收拾收拾跟我一起走吧。再多说下去,待那颉利酒一醒,我们就无路可逃啦!&rdo;
&ldo;但你能到哪儿去呢?&rdo;
&ldo;突厥我是决计待不下去的了。唯今之计,只有南下大唐,投奔大哥……&rdo;
&ldo;投奔李世民?&rdo;吉儿跳起来惊叫,&ldo;我决不去李世民那儿!你要找他就自己去,我这辈子是宁死也不想再见他了。&rdo;
突利急道:&ldo;吉儿,你这又何苦呢?如今天下之大,只有大哥可以保得你我周全。突厥虽是今不如昔,但在漠北、西域还是说一不二的强邦,其他蕞尔小国决计不敢冒犯颉利来收留我们。我们投奔其他人,一定会反而被他们绑回这儿来受死。只有大唐强盛,颉利决不敢兴兵入境捉拿我们,大哥也决不容他如此欺侮我们。前些时候契丹人归附大唐,颉利勃然大怒,却又不敢跟大哥争,便提议以他庇护的梁师都来交换契丹人。大哥却对他置之不理,还一举出兵兼并了梁师都。他对契丹人尚且不将他们出卖给颉利,又怎会出卖我们?&rdo;
吉儿叹道:&ldo;那梁师都是中原之内最后一股割据势力,他势单力薄,向来依附突厥,又不敢随便得罪大唐,这才苟延残喘了这么久。但纵是如此,李世民还是放不过他,早就想将他也吞并进大唐版图。那次他借口与颉利争夺契丹人,其实是要顺势灭了梁师都,又岂是真心为契丹人好?难道你没想过,他这次又会重施故技,借口庇护我们,顺势却将突厥也灭了?&rdo;
突利呆了一呆,道:&ldo;那也不是我的错!突厥败落都这今天般田地,全是颉利不好!大哥答应过我的,他一定助我登上大汗之位。他败了颉利,正好可以让我重掌汗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