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道:这小皇帝,果真是疯了。
本朝认为修真乃邪术,是禁绝了修真一道的,甚至为此还颁布了律例条文,明文禁止,前朝留下的修真典籍也是尽数焚毁,结果这小皇帝,不晓得看了什么禁书,公然在诸朝臣面前谈论这种禁术不说,甚至还要寻访仙人——呸,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
还要找个百年前的人,百年前的人,到如今坟头草都已经不知道多高了,还找什么,找一把白骨吗?
如此还没完,还要找那个人的转世……这小皇帝真的不是被下了降头,或者是在故意玩他们吗?
但是自然没人敢这样说,不过慑于这个疯子的威胁,先口中答应下来,想着回去敷衍了事罢了。
唯有凌危云看到那幅画像的时候,整个人一震,愣在当场,还是被催促,才回过神来,将画继续传递给了下一个人。
缇晔……为什么会有他的画像?
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凌危云心里冒出一连串的念头,以至于有些神思恍惚,等众人都已经陆续退出去了,他还一动不动地,呆呆站在原地。
缇晔不知道为何,也还没有走。
两人一高一矮,在殿内的两端,缇晔坐在椅中,托着腮,注目看了凌危云一会儿。
然后开口,道:“表兄,怎么还不走?”
殿内空旷,缇晔话说完之后,仿佛还留有回响,缠绕在耳边。
凌危云醒过神来,下意识抬起眼睛,看向高座上的人。
光线昏暗,隔得又稍稍有些远,他其实看不太清对方的脸,只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无端端的,这让他感受到了一点快乐。
这种快乐一下扫清了方才的那股烦闷,让那颗心脏莫名饱涨起来,渐渐地满溢,竟要从他的嘴里溜出来。
于是他张开口,道:“我想看看你,阿夜。”
他轻声地:“我们很多年没见了。”
他的语气里自然地含着一种熟稔,亲密,似乎还有怀念。
缇晔顿了一下,心想,原来这个人没有忘了自己。
他是还记得自己的……大概还,还很想念自己。
缇晔手指又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了,被他察觉到,连忙将手指攥进手心,用力地捏住了。
他想,就算记得,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