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面的张信良看着炕上的孩子,叹了口气,摇摇头,抱起他回去了。
司徒启梦见自己身在茫茫白雾中,看不见前方,看不见后面,哪哪都是白茫茫的,又冷又怕的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雾散了,可以看见周围的景物了。
可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周围都是沙子,好热,好渴,满眼的沙子,才挪了一步,脚下就一痛,才发现自己竟没穿鞋,沙子被晒得滚烫,踩上去就脚就起泡了,可是不挪,这头顶的太阳又晒得人冒烟。司徒启感觉自己眼前发昏,还没走出十步就倒在了沙子上,心想也好,也许能去见母亲了。
可是他没感觉到烫,只感觉到冷,刺骨的冷,睁眼一看,自己哪是躺沙子上,分明是躺在了冰面上。不知道这是哪里,一眼望去都是冰面,再远就是白雾了。司徒启躺在冰上,他不想起来,感觉也起不来,他也不想知道这里那里,满脑的想法就剩下‘就这样吧,我什么不做,应该很快就能见到母亲了。见到了母亲就好了,我太想她了。’慢慢地……慢慢地……他看见母亲真地就来了,还在那样温柔的摸摸他的头,叫他“启儿,你要好好的哦。”
“娘,启儿想您,呜……呜……”司徒启见到久违的母亲,这个才10岁的孩子终于痛哭出声来。
“好了,启哥儿,启哥儿,快别哭了。”王氏拍拍拉着她手的那双满是伤痕的小手,一边安抚着他,一边看向刘志新,“刘大夫,这孩子这是开始说胡话了,您快想想办法给退烧啊。”
“对啊,刘大夫,这都烧了一天一夜了,再退不下去,这人可不得跟那个二牛一样吗?”张信良在边上着急道,那个二牛就是个烧坏脑子的人,整天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流口水。这可是人家的独苗苗哦,真出点什么,咱老张家就罪过大了。
“那,我只能加大剂量了,但用这样后期他会很虚的,你们看……”刘志新想了想说道。
“用,后面虚了好补,变傻,我们……我们怎么对得起人家啊。”王氏拍板道。
“好,让你家小子随我去拿药。”
痛!头痛!手痛!腿痛!那都痛!司徒启迷迷糊糊的醒来,光线太刺眼,想抬手揉揉,却试了好几次都抬不动,整条手臂又酸又痛,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一样。
正好这时王氏端着药碗进来,看到司徒启醒了很高兴的说:“启哥儿醒了,来,刚好药也好了,喝了吧,喝了就好了。”
“……”司徒启想喊奶奶,可是喉咙也很痛,发不了声音,只张张了嘴。
“先不说话,刘大夫说了,只要烧退了就没什么事了,后面咱们好好的养着就成了。”王氏抚司徒启坐起来,喂他喝药。
一碗苦汤下去,司徒启才觉得喉咙好点,“奶奶,我怎么了?”声音依然沙哑。
“你发烧了,不是奶奶说你,这大冷天的跑出去干嘛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孩子总爱打你,身上才好又跑出去招一顿打,这回可不是又招罪了吧!那些孩子也真是坏,回回都要打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王氏坐下摸了摸了他的头又问:“是……想你娘了吗?”
听王氏这么一样,司徒启就想起来了,自己想回家里看看,刚到村头就碰上了张礼平他们,他们笑自己是“童养夫”,要自己扮女子给他们玩,陪他们玩抢媳妇的游戏,自己不理,他们就把自己按倒在地上打。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开始自己都还手,但每次自己一还手,他们的大人都会扯着孩子上门来讨说法。每次那些大婶上门开口就是“你们家童养夫……”
所以现在自己不在还手了,只是跑,跑不了就抱着头躲着,等他们打高兴了就好了。
“娘,你跟那扫把星呆这么久干嘛!快出来。”司徒启一转头就看见是大伯娘小王氏一嫌弃的站在门口,看到自己看去过,还呸了声才扭身走开。
“哎,那你歇着吧。奶奶去做饭了。”王氏叹了叹气的也起身出去了。
门外,
“书梅,你怎么老这么说启哥儿啊!”王氏对着大儿媳说着,她想总归这孩子的娘是因为我们家才死的,人家就这么一个孩子,总要照顾好的。
“说他怎么了,他可不就是扫把星吗?没他,我那孩儿会掉吗?都他害的!”小王氏忿忿不平的说着,还把手上在摘的菜狠狠的扔回筐子里,倔强的抬头看着王氏。
看送这样的大儿媳,王氏叹了叹气:“好了,书梅,启哥儿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当时那么多人,也不一定是他推得你。”
“娘,你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当时贞兰可是说了,她看到是那扫把星推的我。呜……!”小王氏说着哭着眼跑开了。留王氏一人无奈的在原地战着,虽然她也跟大儿媳说,你给自家生了两个孙子,再不再生不强求了,可是这大儿媳怎么都过不了这个坎。
司徒启听着外面的声音沉默了,他想回家,回自己的家,可是那里没有母亲,就什么都没有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吃得没现在好,但自己总是很高兴,现在吃的好了,可是自己怎么也吃不下了,就想娘。
他也想张贞娘,那是除母亲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人了,她总跟在自己身后,有人骂他,她就会反骂回去,有人动手,她就会像小兽一样咬人,那些孩子都不敢惹她。可是她被她的父母给接走了,村里都说那是因为她娘不愿把闺女许给他,大伙都笑话他,笑他是癞□□,说他总赖在张家。可是他只想跟贞娘在一起,以前自己是不太想理会她的,嫌弃她太粘人,可是现在自己除了想娘,就是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