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像极了一台已经终结所有使命的陈旧机器,之所以日复一日的活着,只是为了等待死亡。
度蓝桦见过太多直到临死一刻还在拼命狡辩的脓包,见过选择同归于尽的亡命之徒,同样也见过许多沉默认罪的人,但余棉身上蔓延的,却是死气。诡异的带了点儿释然和欢愉的死气。
很矛盾,在这之前,他确实是想活着的,但同时却又不排斥死,甚至有点儿迫切。
“葛大壮?”
“是我杀的。”
“胡兴业?”
“也是我。”
“方秀林?”
“是我。”
“为什么?”
“他们只是因为想找乐子就糟蹋了一个小姑娘,还威胁她不许说出来,不然就要杀了她娘,还抢走了她的贴身衣物,说只要报官,他就反咬一口,说是小姑娘勾引在先……小姑娘熬不下去,自杀了。过了几天,小姑娘的娘也自杀了。”
“他们三个,是约好的?”
“不,最初是葛大壮带着胡兴业趁夜爬进去,做了坏事后就那么大摇大摆从门口走出去,后来被与同学文会回来的方秀林发现端倪,进去后……又把小姑娘糟蹋了一遍……”
一问一答的对话在平静的室内响起,流畅无比。审讯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甚至完全算不上审讯,因为度蓝桦觉得这些话可能在余棉心里憋了太久,他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出口,让他说出真相的出口。
度蓝桦下意识看了肖明成一眼,后者叹道:“身在衙门却知法犯法,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余棉的眼珠微微颤抖,但又很快恢复平静,“卑职辜负了大人厚望,只是……没得选。”
“司马通司马大人是个好官,”度蓝桦问道,“你既然查出这些,为什么不报案?”
余棉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卑职早就听闻度夫人大名,那么现在问夫人一句,若此案交给夫人,夫人可有把握一定将那几个杂碎绳之以法?”
度蓝桦张了张嘴,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她没有把握。
在没有dna检测的年代,“捉奸捉双”这样的话确实有其存在的理由。
斐斐没能在第一时间被人救下,又没有人证,哪怕事后报案,一旦胡兴业反咬一口,人证物证不足,真的很难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