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有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孩。”她看向母亲的眼睛,突然有些寒冷,哪怕全身缩在被我中,她依旧能感受到那种自心间源源不断传递来的冰寒,如堕冰窟。
伊韵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知道。
“那个小孩,喊那个女人叫娘。”她说,“妈妈,她们好像穿的是清朝的衣服。”
伊妈愣了一秒。
那一秒,她似乎看见她眼底的慌乱。
她心底突然有些空茫,抿唇不知该怎么与面前的女人说话。
“伊伊,你一定是被鬼附身了。”伊妈脸色苍白的扯出一抹笑容,道:“没事,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站了起来,以往轻飘飘毫无声音的脚步此刻变得极其沉重混杂,她依稀还能听见门外传来的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门“砰”的一声打开,走进来的几人面带严谨,伊韵一眼看见站在几人中的薛警官,一身明晃晃的制服格外显眼。
伊妈猛地抬头,惊愕的望着面前打头阵的男人,中年人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哪怕鬓角花白了不少,但残留的气韵格外清晰可见,穿着朴素的唐装也能感受到那股清新扑面的仙气。
而她却觉得寒冷。
“你……”
她看见母亲的指尖在颤抖。
中年人脚步停住了,他停在伊妈面前,面色阴沉冷漠的看着她,那双眼里仿佛酝酿着风暴般冰寒,伊韵的双手双脚骤然僵硬了起来。
“鹤前辈!就是她!她就是鬼!”
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她看见曹荣颤抖着指着自己,那双眼里有点恐惧,更多的是狐假虎威的怨怼。
“就是她,鹤前辈!你一定要把她打的魂飞魄散!”
她看见那个姓鹤的男人收回盯着母亲的视线,远远地看见自己的身影,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至极。
“孽畜!”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绕开伊妈的身影,阴沉沉的看着她:“你竟没死!?”
伊韵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开来,眼前男人的身影骤然与那夜重合,他怜悯的看着自己在地上垂死挣扎,毫不犹豫的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怨恨、痛苦,所有的负面情绪像崩断了弦般,那困锁的野兽再也无法阻挡,她感觉到身体在颤抖,紧紧握着床上的棉被,她甚至能感受到情绪的流淌,在自己身体里汇聚成一条河流,冲刷着她幻想的美好。
一样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的表情是如何扭曲,狰狞而又恐怖。
“为什么……”
“为什么不放过我?”
她尖利的声音质问着男人,浓浓的煞气搅得病房狂风骤起。
这个男人,伊韵知道他是谁。
他叫鹤向东,是母亲一直存在记忆中不敢触摸的一个人,他是母亲的爱人,是她的生身父亲。
多么可笑。
她的生身父亲,以他那不算苍老的容颜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满身血液的攀爬在地上,却不顾自己生身女儿的求助,只一句“孽畜”,生生的用一把利剑穿透她的心脏。
就这么……毫不留情面,丝毫不顾血亲之情,用她那曾经幻想着父亲的双手,生生的埋葬了她的一生。